房中,亲手替他盖上锦被,才轻轻退出房去。
不多久,再进房时,已更换了女装,虽仍是一身白色衫裙,神情却有几分惟俘。
她绝口不提高翔柯以不辞而别的事,只殷勤服侍他吃了几粒疗治内伤的丸药,又吩咐下人为他沐浴更衣,安排饮食,一连三天,凡事皆亲自照料,又嘱咐他静静调养。
但这三天之中,高翔却深深体会到她神情上的忧虑,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又总是强自忍耐住没有说出口来。
三天后,高翔肩伤已痊愈了九成,但内心的苦闷,却与日俱增,脑海之中,整日索绕着春兰临死之前告诉他的那段关于“七星金匕”的疑问,他一再反复苦思着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问问金凤仪。
那柄“七星金匕”经过冷面阎罗谷元亮和神丐符登先后认定,确是高家传家之宝,这东西出现在桑师伯尸体上,已经给他带来难以解释的疑云,怎么又会在四年之前,放置在金家庄静室中?
难道说这世上竟有两柄一模一样的“七星金匕”不成?
金匕出处,关系父仇,假如这东西真的会在金家庄中出现过,显然的,玉笔神君金阳钟很可能就是噶峰顶上所遇的蒙面人。
空虚大胆的设想,证诸史雄飞震毙陈姓矮子,旋风掌盛世充的惨死,以及擎天神剑黄承师在密林所作惊人之言,前后印证,委实太令人可疑了,但是
他再回想自从灵堂中见到金阳钟,一直到金家庄作客,玉笔神君对他爱护可说无微不至,如今金凤仪又是这么情深款款,亲侍疗伤…这一切所作所为,绝不似虚伪做作,又是什么原因呢?
再退一步说,即使真是金阳钟害死了桑、柳两位师伯,他跟青城三老究竟有何仇恨?是不是也害死了父亲?这些事又跟“雪山古堡”和“天火教”有什么关联?
种种疑窦,纠缠难清,所以这三天之中,高翔虽然静卧养伤,内心却无片刻宁静,父仇不共戴天,他不能不谨慎,也不能不追查,却又苦于千头万绪,无从查起。
正在苦思,门外走廊上传来轻微步履声,高翔心中忽然一动,忙从革囊中取出那柄“七星金匕”拿在手中拂拭把玩。
他存心要试试金凤仪的反应了。
房门开处,金凤仪闪动着一双明眸,问道:“你要买什么东西,尽可吩咐店伙去买,何必亲自劳累?”
高翔举起手中短剑,道:“一则这几天闷得发慌,二则这柄短剑,没有个剑鞘,携带不便,我想去市上配一只剑鞘,就便散散心。”
金凤仪接过短剑,略一番视,轻呼道:“呀!是纯金铸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只怕镇上一时配不上合适的鞘套。”
高翔凝神观察,竟无法从她的言语神情中看出丝毫虚假做作,便笑道:“世妹家业豪富,金家庄中,也有这般珍贵的兵刃吗?”
金凤仪却摇摇头,正色道:“爹爹虽薄有资财,但希望世兄别以为我和普通女孩子有什么不同,我自从懂事,便深以豪富为苦。其实一个人活在世上,财帛不过身外之物,只要差堪温饱,也就够了,家中多了资财,反而处处招人嫉视。譬如前次懋功的事,我和那位姓何的前辈无怨无仇,还不就因为爹爹财雄势大才引起无端嫌隙来。”
高翔听了这些话,反倒愧作无比,连忙强颜笑道:“在下只是无意的一句话,不想倒引起世妹的不快了。”
金凤仪嫣然道:“谁说我不快啦!是我衷心之言,若非是高世兄,换了别人,还不便倾说呢!”
接着语气一转,站起身来道:“走!我陪世兄同到镇上逛逛,闷了几天,也真该去散散心了。”
高翔不便再说,收妥短剑,两人并肩出了客店,一路闲逛,走了大半条街,竟未见到一间兵器店铺,倒是沿途见到无数乞丐,或蹲或坐,几乎满街都是。’高翔忽然记起神丐符登送给自己的“八节珊瑚柱杖”心念微动,略转了一圈,便称累回店休息,金剑之事,也就隐而未提。
在房中调息一会,用过晚饭,高翔推说困倦欲寝,等到金凤仪回房,却悄悄束扎衣衫,独自出了客店。
这时天色方晏,夜市正盛,街上游人如鲫,摩肩擦背,络绎不绝,应该正是化子们活跃的时候,但高翔一连走过两条街,竟然一个叫化也没有见到。
他诧异不已,加快速度穿越人群,说来奇怪,整个镇市走完,日间那些化子,居然全数销声匿迹,不知躲到那儿去了?
正在骇讶,遥见一条僻静横街上,似有人影一闪而逝。
高翔眼快,身形疾转,如飞追进了横街,夜色中果见一名鹄衣百结的中年汉子,正急急向镇外而去。
匆忙吸气腾身,紧蹑追了上去,低叫道:“朋友请等一等”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化子突然旋身错步,手中寒光乍起,一柄锋利的匕首,已闪电般戳到高翔腹部。
高翔全未想到对方会一言不发骤尔出手,一时未防,险些被他一刀刺中,庆幸他眼明手快,小腹一缩,左掌疾沉,迅捷地拍在那化子腕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