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安的初秋，已经ju有相当的寒意。

但是走在路上的李益，却是热络络的，这gu热是从他心里发chu的，那是由于他得到了一个机缘；在东gong太子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极为shen刻的印象而引起的。

虽然这一切对他的目前并没有太多的帮助，但是将来，很可能就是最近的将来，这些对他的用chu1就太大太大了。

因此，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脚步也颇得特别轻松。

霍小玉接他进来，看他一脸喜se，连忙问dao：“允明的事怎么了？你一chu去就是一整天！”

“我自己chuma，还有什么办不通的事，允明已经回家了，欠款也已jiao清，仍然留bu任职。”

“真的？你是从那儿bang他弄来的钱？”

“弄钱去缴欠款固然不难，但允明未必肯接受。我是找那些坑他的人把钱吐chu来的。”

他把安排的事说了一遍，霍小玉满脸现chu钦佩之sedao：“十郎，还是你行，那些人太狠心了，是该这样整整他们，这还太便宜他们了。”

李益笑dao：“便宜不了他们的，事情到了禁军手里，还能放得过他们吗？缴清欠款，只是在我们面前落个案，暗底下他们要拿chu的数目，恐怕数倍都不止。”

霍小玉dao：“这么一来，那些人不是更恨允明了？”

李益笑dao：“衔怨恐将不免，不过这是他们自己找的，谁叫他们先存了害人之心呢？”

霍小玉叹了口气：“我是怕他们经此一来，会更恨允明，再度弄hua样去陷害他。”

李益dao：“他们不敢了，允明本shen清正，已是有口皆碑，chu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扳倒他，可见公dao自在人心，何况那些人也知dao这次事情是郭家的禁卫军chu面摆平的，郭家可不好欺负，他们ba结唯恐不及还敢再去惹他吗？”

“那也很难说，如果他们横下了心…”

李益笑dao：“比辈最大的长chu1就是能屈能伸，见ruan的欺，见狠的躲，所以才能发财。如果他们有五分气xing，就证明他们的良心未死，倒也好了。”

“难dao说衙吏司隶中就没有正人了！”

“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步之内，必有芳草，那一个行业中都有好人，只是好人都像允明那样，发不了财，积不下钱而已。”

“你准备zuo怎样的官？”

李益叹了口气dao：“你算把我问住，那是个很难答覆的问题，zuo官不外三途，zuo清官，zuo好官，zuo大官，以我的条件，只能取乎中，zuo个好官罢了。”

霍小玉睁大了yan睛dao：“这是怎么说？从来没有人把官这样子分的！”

李益一笑dao：“要zuo清官，必须一清如水，如果我像郭家兄弟一般，有世爵可荫，有万贯的家财可继，当然可以zuo清官。可是我并没有，虽是一榜进士及第，仍须由低层慢慢晋升，如果我立意zuo个清官，也许可以造福一乡一地，却很难再往上爬了。因此我只有往好官上为之，不在老百姓的shen上搜刮，也不像允明那样固执守正不阿，既为老百姓打算，也不刻薄自己，如是而已。”

“那你所说的zuo大官呢？”

“这就要昧着良心地刮，八分媚上司，两分fei自己，看准门路而私其所好，自可青云直上。”

霍小玉dao：“十郎！你说得太偏激了。”

李益苦笑dao：“也许是如此，但是看看目前长安的情形，却也不能说我的话没dao理。”

霍小玉笑dao：“照你这么说，大官中就没有清官了？”

李益dao：“我没有这么说，许多世爵子第而荫显职，他们不乏钱用，就可以zuo清官，那不是士人之途，留给我的只有好官与大官两zhong。”

霍小玉dao：“这我不承认，本朝许多名臣，都是布衣chushen，他们不是一样封侯拜相！”

李益笑dao：“布衣未必就是贫士，贵至相阁者，也不是完全一清如水，以我大伯而言，他一任丞相，告老返里时，所携不下数十万金，如果以他的俸禄而言，就是束jin腰带，全家不吃饭，也积不下这么多的钱，可是他的清名却为朝野所共称，这其中自有奥妙。”

霍小玉dao：“这些钱从那儿来的呢？”

李益dao：“君子爱财，取之有dao，不伤廉而已。”

“怎么是个不伤廉呢？”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有的是门下的奉敬，有的是bu属的奉敬，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就能明白了；比如说有一个缺，有甲乙二人，才能相似有待取决，甲送了人情而乙没有送，那么派了甲，就是不伤廉，如果甲的才能不如乙则收了甲的礼，仍然派乙，仍然是不伤廉。”

霍小玉dao：“要依我的话，应该是才能相同的话，选乙而不择甲，贿赂而求，其品自分。”

李益一笑dao：“这样一来，你就会犯了我大伯同样的mao病，他本来也是以此来分清浊的，别人知dao他这个脾气后，甲冒乙之名，送了一份厚礼给他，结果他就派了甲，事后知dao了，啼笑皆非，才变得圆通一点，与其孤介而为小人所赚，倒不如圆通而求事之所宜了。”

霍小玉叹dao：“真想不到官场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李益dao：“是的，圣人立教时以清正廉明为选牧之不，在那个时候是行得通的，因为那时的国土小，诸侯分立，大小计及千国万bang，一举一动，国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不同，天下一统，朝廷有四海而抚亿兆之民，用人唯才，不能纯以品德为绳，如果每个人都像允明那样固执，不见得就能把国家治理好。”

霍小玉摇摇toudao：“我实在不懂，你也别跟我谈那些dao理了，今天还在那儿耽了这么久？”

“到东gong太子府去了一趟。”

霍小玉睁大了yan睛，李益han笑把今夜的情形说了一遍，霍小玉摇toudao：“十郎，你这就不对了，好端端的chu这个主意干吗？你也不是要靠这个邀chong呀！”

李益dao：“当时我是一时高兴，但看到太子那zhong惊喜之态度，我很后悔，所以我把侍读之议力拒了。”

“可是太子还是会召你去的，长此以往，为人参奏一本，说你导储君狎游，那可太不上算了。”

李益笑dao：“我真要借此而显，自然会把各方面都敷衍得很好，可是我却不想用这途径求达。”

“是呀！我是知dao你为人的，才替你担心，换了别人，一定ba不得有这个机会呢，可是以后太子来召，你又不能推辞，那又该怎么好呢？”

“没什么，我已经托了郭威，叫他及早设法，帮我找个外缺放chu去，越远越好！”霍小玉一怔dao：“那又为什么呢？”

“让太子知dao，我今天那样zuo非为邀chong。”

霍小玉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去年就chu去了，何必又苦等这一年呢？”

李益dao：“这不同，去年chu去，我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穷进士，不知dao要到那一天才能爬到个像样的位子，今年我chu去，已经留在帝心了，随便找个地方，待上两三年，等新君登位，我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征召回京，那时候的李十郎就是长安新贵了。”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了！圣上的圣躬一直不宁，就是不chu什么事，也必然会逊位而禅，zuo太上皇以静养天年目前只是让太子熟知一下政事而已。”

“一定会调你回来吗？”

“不会有问题的，新君最倚重的就是郭家兄弟跟秦朗，而这三个人，都是我的知己，何况今宵一会，我在新君的心中已经留下了shen刻的印象。再说圣上也有诏命，要好好补报我一下在剪除鱼朝恩一事中的功劳，因此这一点是绝不会有疑问的。”

“那么我们要打点着准备离开了？”

“是的！我已经请郭威明天就去找殷天gong关说，不必等秋后吏选总叙，那里有缺，即时就放！我想三四天内就会有回音，因为这次问题比较简单，我不挑职事，不挑地方，反正是个权宜之计，没什么好磨蹭的。”

“这不是太突然了吗？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什么要准备的！困上铺盖行李，说走就走，因为照yan前的情势，是越快离家越好。”

霍小玉轻叹dao：“说得倒简单，举家远迁，总不能batui就走！亲朋那儿，总要去辞行的。”

李益苦笑dao：“小玉！你别想得太多了。我祗是chu去转一转，并不是去赴远任，因为我最后的目的还是在长安，我是文官，兵镇节度使无份，要想发展，只有zuo京官，这仄！卒就职的原因不足为外人dao，放的也不会是个好缺，没什么值得告诉人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我是去避祸，拿到任令文牒，最好是悄悄地上路，谁都不通知！也许很多人还以为我在走霉运，避之唯恐不及，你还指望他们在十里长亭，列队设宴相送不成！”

霍小玉叹了口气dao：“十郎，我并不是爱慕荣利，但是我总觉得这zhong离开的方式，对你太过于委屈了。”

李益微笑dao：“不错！假如我真是如此凄凉地就dao，那的确是太委屈了，可是我展望于未来，而且是不久的未来，等我应召回京时，你看看那些人吧，十里长亭外，搭棚子相迎的盛况可以想见的，那才真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霍小玉dao：“娘那里总该去一趟吧！”

“那是当然的，终南离这儿并不远，一辆车子，两天来回，并不是件麻烦事。”

“我兄姊那里呢，是否要去一次？”

李益立刻dao：“千万不可，我倒不是因为他们失势待罪，怕沾着他们，而是这一去，一定会说起我为什么要仓卒就任，真正的原因不能说，编个理由也无法令人相信。”

霍小玉dao：“真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说chu去的，大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