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待办,他都放了下来,跟着崔允明匆匆来到了长安城中,霍小玉的寓所。这地方原是江姥姥与小桃的居所,也是崔允明最初的旧寓,崔允明与小桃离异后,被贾仙儿的哥哥贾飞买了下来,辟作新居。
贾飞携眷回到江南去后,李益适因霍小玉的同父兄霍王势败而抄家,将霍氏别业归还给嫂嫂作栖身之所,搬到那儿去住着。
房子很大,但是门廷冷落,住的人又少,显得很空旷了,最近稍为热闹些,那是多了两个人的缘故。
一个是鲍十一娘,她是促成李益与霍小玉婚事的大媒。也是最关心霍小玉的人,故而常来探视。
另一个则是贾仙儿,方子逸在随李益离开长安前曾经来过一次,也见过霍小玉一面,一幌年余,再次见到霍小玉却吓了一大跳。
一年前的霍小玉已经在闹病,形容憔悴,还有着几分清丽,现在则是瘦得脱了人形了,大概只有薄薄的一点肉包在脸上,使得眼睛更大,下巴更尖。
大家都在等李益,却等到了方子逸,每个人都未免失望,而陪伴她的忠心侍儿-纱最为着急,脱口就问道:“方先生,我家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碍于鲍十一娘在旁,方子逸觉得有些话不便启齿的,崔允明解意道:“表兄的事多,要作一番交待,且还有一点小麻烦,听说贾大姊在此,觉得唯有贾大姊可以帮上忙,所以叫老方前来通知一声,同时也跟贾大姊商量一下。”
贾仙儿笑笑道:“听说十郎身边有了个小红姑娘,是很了不起的剑客,布凉州飞剑取了节度使史仲义的首级,比我这老大姊更厉害了,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方子逸连忙拱手道:“夫人言重了,小红姑娘不过是略谙技击,怎可与夫人相比,这次…”
崔允明忙道:“小玉,老方被我从咸阳拖了来,一口气赶了百余里路,连水都没喝一口,此刻是又渴又饿,你总得让他吃饱了才有精神说话。”
霍小玉的精神是强撑起来的,大概是李益的归来使她振作了一些,这时候心中焦急,却没有失了礼貌,连忙道:“方先生,那真对不起,表弟,你也是的,明知道家里没什么准备,你该款待他在街上用个饭的。”
崔允明苦笑道:“表兄现在是众所瞩目的风云人物。老方也是大忙人,我们是一路上骑马急行,老方在脸上蒙了块纱,避着人赶来的,要是进了酒楼,恐怕一顿饭没吃完,就把酒楼挤破了,你还是叫-纱随便弄点东西吧。”
鲍十一娘很聪明,见他们开口不提正事,没作寒暄,就在废话上绕圈子,而崔允明又是很少说废话的人,因此一笑道:“-纱也急得要听公子的消息,那有心思弄东西,还是我去吧!”
她一个人先进厨房去了,崔允明道:“-纱,你去帮帮忙,准备得丰富一点,把门户看紧,谁来也别搭理,尤其是找老方的,你也给回了。”
方子逸笑道:“我不比君虞,大概不会有人找上我的,不过嫂夫人请到厨下关照十一娘一声,叫她别说我来过了,她的嘴不严,有些事实在不宜让她知道。”
霍小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崔允明是处事很慎重的人,他叫-纱也避开,显然是知道-纱为人缺少机心,比鲍十一娘还要危险,才叫她避开,连忙道:“-纱,你也去吧,酒菜弄好了摆在前厅,你也别进来了!”-
纱心中的确舍不得走开的,可是她对霍小玉的话永远是顺从的,再者也知道要自己避开的意思是怕十一娘从自己口中把话挖了去,忙答应着走了。
于是方子逸才把李益与高晖夜谈,一早绕道径赴郑州的事说了,而且补充道:“君虞是由东宫派了骁骑护送秘行的,事实上他走得也正是时候,再晚一步恐怕就走不脱了,允明在场是亲眼看见的,兵部刘家叔侄两,想尽方法要逼君虞露面…”
贾仙儿道:“这个我就不懂了,十郎又没有犯罪,干吗要躲着他们,再说,高晖是兵部的尚书,刘侍郎叔侄都是兵部堂员,是高晖的部属,高晖竟管不了?”
方子逸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曲折,话头也长了,我必须要详细地说明,你们才会明白。”
他解释得很详细。一篇话足足说了两个时辰。
那当然要包括他们在凉州河西使署的详细经过,以及李益一手运用情势,制定突厥与河西大局,进而控制在握,他是当事直接参与者,除了李益之外,他可以说是最清楚的一个人,可是他也无法说明白,李益究竟用甚么方法造成了河西的控制。
但就是这些,已经使得听者忘倦入神了,贾仙儿尤为神动,大声地赞道:“了不起!了不起!的确了不起!十郎能以一介书生,无权无勇深入不毛而抚四夷,这一番事功的确值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