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人的气势,在凉州时,多少人的官秩品衔都比他高,可是在他面前,无不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唯恐有冒渎。”
对这句话首先起反应的是贾仙儿,双掌一拍道:“可不是,方先生这一提,我也有那么一个感觉跟十郎相逢客中,我是慕于文才,但不知怎的,见了他之后,好象在隐约间,总有一种其人不可轻侮的感觉,虽然我有一身武功,但是在他面前,我始终觉得他是比我高出一筹的高手,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而且连我哥哥,外子黄衫客都有着类似的感觉,我们一共是有两次共历生死相搏的紧要关头,一次是在运河上,为栖霞二圣所阻,另一次则是在汾阳王府,搏杀鱼朝恩,这两起敌人的身手都高出我们,而我们也明知十郎是个文人,要靠我们保护,但不知怎的,在我们的心里,反而因他而有了安定之感,似乎能从他那儿得到保障似的。”
她歇了口气,神往地一笑:“而且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对栖霞二圣,靠着他箭殪了其中之一而定胜局,诛鱼朝恩,也得力于他的周密计划,不知道是怎么一个道理!”
“胸有丈章气自华!”这是崔允明的结论。
每个人都念着这一句诗,不自而然地点点头。
对李益的形容,当然不是这一句诗所能包涵的,而且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的一个感受,对李益的形容,也不是能从诗句的表面而去探测的。
那只是一种概念,一种象征,真正着重的是气自华三个字的境界,尤其是那个华字,尽得风流神韵。
华,是一种形容,一种抽象的感受,但又是由具象而生的感受,华是美好的意思,但这种美好是巍然在上的一种庄严的美好。
李益的意气之华,当然不仅是由于文章而生。
可是这句诗却十分妥切地形容了李益,因为李益是个文人,胸中所有的也只是文章而已。
最后,贾仙儿轻叹一声:“玉妹子,奶不必替十郎担心了,听了我们这些人对他的感受,奶自己相信也会有个同感,十郎做的事只有旁人看来认为冒险,其实他思虑周详,行事稳健,也懂得保护自己,他很少做没把握的事。”
霍小玉凄苦地一叹道:“大姊!我知道十郎绝顶聪明,看事深远,行事有魄力…”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奶我都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们那次上姑苏去,就是把钱花光了,才想去赚一笔的。”
“那也没有什么不对呀,将本而求利,而且他选择的眼光也真不错,做下去的就是稳赚的生意,我敬重他的就是这一点,他出身不过小康,却能不为金钱所役,钱在手上,他敢恣意挥霍,手头拮据时,他会动心思去赚,但是不动歪心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会假道学,在醇酒美人中,他能毫无拘束地去放纵自己,但是不会沉酒其中,他胸中的感情很丰富,但是不会滥施,他对人不能说没有机心,但是他有分寸,也有道义,处任何事,他都很冷静而不冲动,这样的一个男人,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霍小玉望着这样一个奇女子她目中忽而流露出一种神奇的光采。不禁心中一动道:“大姊!奶似乎…”
贾仙儿的脸居然红了一红,但是她很坦然地道:“不错,我很欣赏他,如果我不是认识黄大哥在先,我会爱上他的,如果我不是比他大上个十几岁,即使我认识黄大哥,我仍然会想到要嫁给他。”
霍小玉万没想到这个奇女子心中对李益藏着这样一份感情,而且有这么大的勇气,当着崔允明与方子逸的面也敢说出来。贾仙儿却大方地一笑道:“我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既不是什么羞耻,也不是什么罪恶…”
霍小玉尊敬地道:“当然不是,大姊!我认为奶是个很勇敢的女人。”
贾仙儿吁了口气道:“我知道奶担心的是什么,奶是怕他少年得志,锋芒太露,易招人忌!”
霍小玉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猜忌和排挤的,像允明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也照样会有人想陷害他一下,十郎那样引人注目,这是绝对免不了的,我只担心他得意太顺利,总有一天…”
贾仙儿笑道:“总有一天会失败的,是不是?”
霍小玉点点头道:“是!到那个时候,他就会一蹶不振,因为他爬得太高,摔下来也会很重。”
贾仙儿摇头笑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