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叫婢子回来禀报老夫人的。”
李益冷笑道:“是你家夫人留下她的?”
“是的,小姐一直认为不妥,可是夫人说,她跟老夫人是姐妹,平时很谈得来,她留下小姐,老夫人一定不会怪的,所以打发婢子回来…。”
李益道:“你家夫人疼女儿倒真到了体贴的程度了,知道她一个人在我家太寂寞,所以把她留下解闷,怕没有人陪她,所以还把她的表哥也留下来陪她…。”
雅萍一听这话,心中大惊,也知道事情不妙了,急急地道:“表少爷是在他父母闹翻后,赶了来道歉的,他是个好人…。”
“本来就是,我没说他不好,他对那位表妹可谓是仁至义尽,爱护备至,唯恐她受委屈,所以连自己的老子都可以出卖了…。”
“爷,您这么说他可就不公平了,他是为了您好…”“我不领情,他绝不是为了我好,他老子暗地里整我不知多少次了,我也没见他通一次讯的。那天是为了闰英上了他老子的当,他才急急地来报信…”
雅萍没话可说了,刘希侯对卢闰英的痴心是瞒不了人的,而且刘希候的种种也是为了卢闰英才那么做的。
这是两点无可否认的事实,再辩诉也没用,只有道:“爷!你应当相信小姐。她是个绝对守规矩的人,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
李益沉声道:“她真要懂规矩,就该知道一个已婚的少妇,有些地方该作如何的避忌,就算是中表至亲,也该有个分寸,长夜聚饮,留连不归,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那儿放?”
雅萍呆住了道:“爷!表少爷自然是会走的…。”
“你离开卢家的时候,他走了没有?”
“也差不多要告辞了,小婢看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酒意,就算他自己不走,醉了,也会送他回去。”
李益冷冷一哼:“你会比我更清楚?我的人虽然坐在家里,可是这长安市上,发生的那一件事我不知道,那一家有事能瞒得了我?”
雅萍记起了李益先前透露的,他曾经遣了手下那些高来高去的探子潜入了卢宅,对于卢家发生的事,他比自己更清楚,那还有什么好辩的。
可是李益所揭开的事实使她心中更为不安,如果刘希侯酒醉没有走,则小姐势必要照顾一下,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李益如果把这件事看得很认真,自然也有其不妥之处。
一时——地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顿了一顿才道:“爷知道了更好,小姐跟表少爷实在没有什么。”
“不错,他们都是知书识礼的人,自己都知道该守的本份,尤其是闰英,是讲规矩的人,她更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做些什么。”
“是啊!小姐一向是极有分寸的。”
雅萍还想说什么,李益却举手拦住了道:“她有多少分寸,我比你更清楚,你是怎么回来的?”
“婢子是坐车子回来的。”
“车子还没有卸,是我叫他们别卸的,车上有我的侍卫,可以通行四城,不受夜禁,因此你还可以乘了车子再到卢家去一趟,看看你家小姐在做什么,然后接她回来,告诉她,我在家里等她,也告诉她,她现在是李家的媳妇,不是卢家的闺女了…。”
说完那些话,李益的眼睛又回到了书上,显然是不愿意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了。
雅萍也不敢多开口,她最着急的是不知道卢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李益一定比自己更清楚,也一定是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平常的事,必须要赶快去看看。
她不禁又在心中埋怨着卢闰英:小姐,你平时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近来专做胡涂事呢,这位爷的精明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什么落到了他耳中,虽然你问心无愧,可是又怎么解释呢?
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埋怨着。她又出了门,车子果然没卸,御夫也在车辕上等着,另外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车旁守着,看见了她。那男人微一欠身道:“姑娘出来了,我们就走吧。”
雅萍道:“你知道我要上那儿去?”
“知道,大人早就吩咐过了,到卢中书府去接新夫人回来,大人有要事待商。”
雅萍心中又是一惊,原来李益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一到家,他就把下一步的行动都安排好了。
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还能说什么呢。
她默默地上了车,让御夫把她又送到卢宅去,心中只有期待着一件事,就是刘希侯已经回家了,或许就是醉倒了被扶到宫舍中休息,而小姐则是在跟老夫人母女俩聊家常,只有这个样子才不会有乱子。
否则…她简直不敢想,那将会很糟,很糟!
到了卢家,很费力地叫开了门,问了一下,钊希侯还没有回去,雅萍的心就在往下沉。
不过还好,她听说表少爷酒已醉了,在东厢房里休息,而卢闰英则歇在从前的绣楼中。
雅萍三步作两步地奔向花园,穿过了熟悉的花径,才离开这儿不到半个月,居然会有陌生的感觉了。
究竟这儿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在心理上就会有另一种的感觉。
可是这儿的途径还是很熟的,她拉拉衣领,挡住了砭骨的寒气,继续快步往小楼走去。
来到小楼,她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卢闰英。
“表哥!回去歇着吧,你喝了那么多酒,又穿了这么少的衣服跑出来,会着凉的。”
表哥!雅萍心中一急,这个表哥当然是刘希侯,他不是喝醉歇下了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雅萍心中连连地叫糟!这个问题太严重了,也糟得不能再糟了。
“小姐啊,你实在胡涂,难道你不知道爷在监视着你,这下子就是跳下黄河都洗不清了。”
接着她又听见刘希候的声音:“表妹,别赶我走,我不怕冷,在我的心里有把火在燃烧着,只有在你这儿,我才能得到一点平静…。”
“表哥!你醉了!”
“不!我没有醉,我心里明白得很,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明白过。”
“表哥!你知道,我现在是李家的新妇。”
“我知道,你已经嫁到李家去了。我更知道你的心里早就有一个十郎,而且只有一个十郎,他比我强,那一点都比我强,但是他有一点比不上我的。”
明知不该问,卢闰英却仍然问了出来:“那一点不如?”
“对你的心!对你爱慕的心!”
“表哥,快别胡说八道了。”
“表妹!这不是胡说八道,是我的真心话,在十郎的心中,你只是他的妻子,他的另一个女人,可是在我心目中,你却是我唯一无二的爱着的人…”
“表哥!你不该对我说这些的。”
“虽然不该说,但我还是要说的,我想十郎听见了也没有什么,因为我的这片心意,先于你嫁他之前,他也明白的。虽然我们缘份不够,可是爱慕一个人并不犯法…”
“表哥!你不该爱上一个有夫之妇的。”
“可是表妹,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是有夫之妇,我向你表示爱慕之意时,你还是云英未嫁之身,甚至于还没有见过十郎。”
“但是我心里早已有了十郎的影子。”
刘希侯长长地叹了口气:“表妹,我知道我这个人很平凡,没多大作为,在你的心里面更没有份量,可是我却能为了你而-弃一切…”
室中一阵默然,卢闰英叹了口气,轻轻地道:“表哥,如果我还有机会再开始选择,我或许会嫁给你,最近这几天的日子我想得很多,我觉得嫁了十郎那样一个男人,虽然能够扬眉吐气,但是并不见得幸福,可是现在说什么也迟了。我很感激你的情意,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雅萍觉得非阻止不可,因为卢闰英可能还不知道她所处的境地,希望这屋中没有人在监视着,否则这些话传到李益的耳中,那简直难以设想。
因此她放重了脚步,故意从远处重重地走来,口中还叫着:“小姐!小姐!…”
叫着,掀起了门帘,刘希侯穿了一身夹的便服,脸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头发披散下来。
幸好,卢闰英还是衣衫整齐,这情形就是让人看了,还不至于很糟,雅萍吁了口气:
“小姐,快回去,家里有事情…”
这贸然的闯入,倒是使两个人吓了一跳,卢闰英忙问道:“雅萍,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雅萍道:“爷叫人回来,要拿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卢闰英道:“那你就拿给他好了,我的东西在那儿,你都清楚的。”
雅萍道:“来人说那些东西只有小姐知道,而且什么东西也不肯说,一定要见到小姐才肯说,婢子没办法,只有坐了车子赶来了。”
刘希侯道:“那恐怕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了,表妹,你就快回去吧。”
卢闰英以为是李益托她保管的那些重要的秘密档案,不禁皱皱眉头,道:“真是的,我不出门没事,才出来一半天的,事儿就来了。”
口中说着,倒是不敢怠慢,忙着整理了一下,跟着雅萍下楼到了花园里,刘希侯也跟着送出来,雅萍落后一步,拦着他道:“表少爷,夜深天寒,你衣服穿得少,还是快回屋里去吧。”
“没关系。我喝了些酒,一身热呼呼的,正要吹吹风,园子里黑,我送你们到门口去。”
雅萍苦笑道:“表少爷,你真是够体贴的。”
刘希侯道:“别胡说,这怎么叫体贴呢,这只是关心而已,体贴两个字,只有你们爷才能用。”
雅萍道:“原来表少爷你也知道,那你就跟小姐疏远一点好,须知道人言可畏,你要是真心望她好,就不该给她添麻烦,像今天这种情形,要是落在别人眼中,对小姐的名声实在很不好。”
刘希侯呆住了,雅萍却已经追上卢闰英跑开了。
来到门口,车子果然在等着,卢闰英也知道事情的紧急,也不开口多问,只朝那个侍卫点点头,就一脚跨上了车,就辘辘地走了。
在车上,雅萍把情形低声地说了,卢闰英听得很仔细,但是脸色并不怎样地惊奇紧张,雅萍很紧急地道:“小姐,你说道怎么办,要是你说的那些话…”
卢闰英道:“我的那些话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雅萍道:“可是爷最讨厌的就是这件事…”
卢闰英道:“但是也没办法,事情是自己找了来的,我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车子到了门口,卢闰英坐在车子里没下来,只是对那名侍卫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衔?”
那侍卫恭身道:“卑职王桂武!在大人手下任六品护卫之职。”
卢闰英笑笑道:“王大人,你是六品,十郎也是六品,你跟着他可不是太委屈了吗?”
王桂武连忙道:“这可不敢当,李大人是文官,而且他这六品官是考来的,卑职的六品则是大人赏的,再说大人即将出长礼部,不以普通级衔论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