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之处,就是他的愤怒。当他生气的时候,他自有一种令人慑伏的威力。
一怒而天下皆惊,这句话说过的人很多,听过的人也不少,但从没有人能了解它实在含意所在,而且,光是照字面解释,也很难使人知道那种惊人的威力,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它既不狂烈,也不强大,但是却给人一种窒息之感,使人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刚才,李世民只是被刘文静钉得很烦,在话中表达了他不耐烦的怒意,却已经使人有了窒息的感觉。
这不但是被斥的刘文静有此感觉,李靖和其他的人,也都有着类似的感觉。刘文静低头不再作声,默然地退了出去,李世民这才释然一笑道:“先生,现在我们可以无拘无束地谈谈了。”
李靖点点头,然后才道:“刘先生在唐公前很受宠?”
李世民点点头这:“是的,这个人颇有点小聪明,心计深而工,他的一个妹子,最近为家父纳为妃子,他就有点恃宠而骄,在我面前,老喜欢拿出长辈的架子。”
李靖又笑了一笑道:“看来世子并不喜欢他。”
“是的,我很不喜这种人,我很讨厌工于心计的人,因为这种人既不甘雌伏,又永无满足之日,终日钻营算计去找寻打击的对象,他是一个天生的谋士型人物。”
“何谓天生的谋士型人物?”
李世民笑笑道:“天生的谋士型很少,所谓谋士也者,即苏秦张仪之流的纵横家,他们以巧妙的心思,诡异乡变的面目与手段,赢取当政者的信任,而后才施展其翻云覆雨的手腕,使天下大势在握…。不过谋士多半没有野心,魄力不足,他们只能站在幕后,依人而成事。”
李靖钦服地道:“前人对某士固多铨释,但从没有像世子如此精谨透澈,入骨三分的。”李世民微笑道:“那是因为我下过一番功夫去研究。”
李靖哦了一声道:“世子对纵横之术很感兴趣?”
李世民道:“不。先生说错了。我不是对纵横之术感兴趣,而是对各式各样的人感兴趣。凡是在我身边的人或我能接触到的人,我都感到莫大的兴趣,详察他的谈吐个性,作为研判他的趋向。像刘文静,我就是根据种种的迹象显示,判断他是个天生的谋士。”
李靖忍不住道:“在下对世子所说天生的谋士的含意,还是不甚了解。”
李世民笑道:“这可怪不得先生听不懂,这些名目都是我私拟的,不加解释很难能叫人明白。谋士是因时势的需要而产生的,春秋战国之际,天下无主,五-之后,继之七雄峙立,纷战不已,这正是谋士们出头的机会。”
李靖笑道:“现在局势也很像战国。”
李世民道:“但也有许多地方不一样。那时的诸侯,确是一国之君,能得举国之支持,现在兴起的各路反王,却只是料合了一批人众而已。”
他笑了一笑又道:“而且这各地自立为王的英雄好汉们自己也都很有主张,不会听他这个谋士的。他没有办法,只有投到太原来,他们只是因时代之演变而成为谋士,但这个刘文静,却天生是个谋士,因为他只对出计谋捣蛋害人感兴趣。本来家父给他的官已算得不小了,他情愿放弃,要跟着我到军中参赞,以便献谋。”
李靖这下总算明白那天生谋士是怎么个人了,不禁哑然失笑,然后才诚恳地道:“世子,本来我还想向你进一句忠言,希望你能够远离此人的,此刻看来,倒是过虑了。世子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胸有成竹是不敢当的,但我知道他是如何的一个人时,至少就不会受他之愚了。”
“不过世子仍然是会受点影响的,例如今天…”
李世民笑道:“今天的计谋虽是他拟出来的,但若非我也有这个意思,又怎会批准他的计划呢?”
“什么?世子自己也有这个意思?”
李世民点点头。
李靖道:“世子是否也想考验一下我这个人呢?”
李世民道:“不错。我准备将先生推荐给父王,力争为一标之统帅,对先生不可不深入了解。”
李靖点点头道:“世子所得的结果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