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就不同了,一身的风尘,容颜憔悴人消瘦,衣裳脏了,头发松了,还带着一层黄尘,可真够狼狈的。
她也是爹娘的心头肉,这时候原该一家团聚,享天伦之乐,过着那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日子。
如今却抛头露面尝尽辛酸吃尽苦在外头跑,不但受累还要担惊害怕。
傅天豪看在眼里,不禁有点心痛。
只见燕姑娘目光一凝,笑问道:“先生看什么?”
傅天豪定了定神,道:“燕姑娘瘦多了。”
燕姑娘投过感激一瞥,眼圈儿也为之一红,凄然说道:“原先没在外头跑惯,吃不好,睡不好那能不瘦,其实瘦点儿也好,姑娘家胖了就不好看了。”
傅天豪笑了,笑得很轻快。
伙计送来了茶水,支走了伙计之后,傅天豪道:“燕姑娘先洗把脸吧!我到外头走走去。”也没等燕姑娘说话,带上门走了出去。
傅天豪是个有心人,姑娘家爱干净,人在路-已寄宿在这小客栈里,洗澡是不可能,只能拧把毛巾擦擦,所以他避了出来。
他没远离,就在院子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位红衣人儿,可以这么说,他为了那红衣人儿才保着燕姑娘连夜上路的。
他不知道那红衣人儿是谁,也不知道红衣人儿的来路,凭他的经验测断,红衣人儿的出现是警兆。
他固然不在乎什么凶险,可是他不忍让燕姑娘这位可怜的弱女子多受一点惊吓,所以他先躲了。
可是凭他的经验,他也知道,他一个人要躲,那是相当的容易,如今有燕姑娘同行,而去的方向走的路瞒不了人,能不能躲掉那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就难说了。脑海里一边想,目光一边往四下屋里打量。
“大漠龙”经验历练两皆丰富,也有着一双过人的眼力,要是有什么可疑的,那怕是一草一木也难瞒过他。院子里只那么几间屋,一眼扫过,他没发现有一个可疑的,有一个扎眼的。
背后门开了,随听燕姑娘叫道:“先生,您也来洗把脸吧!”
傅天豪当即转过身去,目光所及,不禁呆了一呆。
燕姑娘换了件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根跳丝也没有。
她脸洗过了,还略施了点脂粉,跟刚才判若两个人。
一路上的风尘遮住了燕姑娘的绝代姿容,这时候的燕姑娘,明艳照人,娇美妩媚。
燕姑娘娇靥突然一红,转身进去了。
傅天豪定了定神,不禁暗责失态,迈步走了过去。
洗脸水已经打好了,毛巾干干净净的放在盆边儿。
燕姑娘坐在炕边儿上,低着头,娇嫩白暂的耳根子上还带着红意。
傅天豪有点不安,忙收回目光拧起了毛巾。洗好脸刚把毛巾往盆里一丢。
燕姑娘在背后说了话:“先生,茶给您沏好了。”
傅天豪不敢转过身去,可是事实上又不能背对着人说话,他转过了身,目光正好跟燕姑娘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燕姑娘忙低下了头,傅天豪心头跳动了一下:“谢谢姑娘,姑娘自己怎么不喝?”
燕姑娘低着头低低说道:“先生喝吧!我喝过了。”
傅天豪心里的不安感更浓厚了,他觉得就在这片刻工夫中,他跟燕姑娘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
至少燕姑娘已没片刻前那么从容,那么大方了。
燕姑娘的这种转变是相当明显的。
燕姑娘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傅天豪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白的。
诗首好求,这道理跟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一样“任先生”这么个俊逸、潇洒的读书人,不但知书达礼,而且天生一副热心肠,那能不感人,那能不动人,更何况打从长城外千里跋涉,朝夕相处那些日子起,一直到如今都还在一块儿。
人是有感情的,两个人都这么年轻,两个人也正是-对“才子佳人”怎么能不互相的吸引着?
女儿家是矜持的,她不能不保持一份儿女儿家的尊严,可是女儿家矜持的只是一张嘴,有时候她举动却会难以掩饰地流露出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意。
傅天豪心里想着事,人默然地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刚沏好的茶,连那股子热气都是芳香的。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对燕姑娘说话。
“茶叶不错,没想到这儿能喝到这种茶。”
燕姑娘笑了笑,笑得有点不自在:“只怕是托人从京里捎来的。”
傅天豪点了点头,道:“也许。”
他尽量的轻描淡写,尽量的装作不在意,希望能把这件让他不安的事儿支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