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又复一红,忙道:“柳悟非不敢,再说,柳悟非如今已不懵懂…”
“那我就可以说了!”慕容岚笑道:“别的无可奉告,敢套古人两句:‘两度相逢人不识’,他也要学学吕纯阳,‘朗吟飞过西子湖’!”
柳悟非呆了一呆,愕然摇头:“柳悟非天生穷贱命,胸无半点墨,把肚肠都呕出来,拣拣所认的字儿,也难满一篓,殷大侠岂不是要我的…”
“命”字未出,呼廷灼“砰”地一声,一掌击上他肩头,打得他一个踉跄,只听铁嘴君平惊喜喝道:“化子,你不懂我懂,平日自诩眼不花,眼皮杂,今日你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看你今后这张老脸往哪儿放,眼前便是慕容大侠,还不快见礼!”
说着,他已与褚一飞双双拜了下去!那神色,是无限恭谨,也带着万般激动,至为感人!
要说穷神胸无点墨,那是自谦,柳化子的胸蕴,并不比饱学宿儒为差,唯一差的,他就是不用脑筋。
如今被呼延灼一巴掌打得明白过来,他须发俱张,圆瞪老眼,满面惊喜,纵声狂笑:“何止是有眼不识泰山,分明是狗肉吃得太多,狗屎蒙了老眼,慕容大侠隐世人,简直冤苦了我要饭化子,不过,今后这张老脸不愁没地儿放,十绝面前走眼,我要饭化子不算差,往后仍能吹一吹,铁嘴、妙手,让开些!”
双手一扒呼延灼与褚一飞,也待拜下。
“三位这是要折煞我!”慕容岚慌忙出手,双掌架三个,那三个,却是分毫拜下不得:“三位再要这样,我可要真的惊慌飞过西子湖”
既拜不下,只有作罢,三人闻言失笑之余,柳悟非抬手一巴掌拍上自己脑勺,摇头苦笑“看来,我要饭化子是越活越回去了,普天之下,有几个能被大和尚称为方外至交的?糊涂,糊涂…”
慕容岚睹状失笑,方欲说话。
柳悟非神色一转肃穆,那肃穆的神色中,犹带着无限的歉疚,无限的羞愧,抬眼凝注,正色说道:“慕容大侠,这些事儿,慕容大侠都知道了,柳化子也不愿多说,以往那对慕容大侠不敬之心,对慕容少侠那份儿误会、诬蔑.使我化子今日有羞见慕容大侠之感…”
慕容岚及时截了口:“老哥哥,慕容岚适才那话,难不成不是出自肺腑?”
柳悟非脸一红,道:“化子也不敢,只是化子我扪心自问…”
慕容岚正色说道:“老哥哥,慕容岚要再说一句,是慕容岚教子无方,避仇未出,也是我养子不肖,他年幼无知,懵懂糊涂,处处与人可乘之机,若非他,武大侠等五位不会悲惨冤死,遭人毒手,换我是老哥哥,我也许做的比老哥哥还激烈,积极,老哥哥为朋友两肋插刀,侠骨铁胆,义薄云天,我慕容岚只有敬佩,别无二心,倘若老哥哥一意自责,祸由我起,害由我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那么,慕容岚将何以自处!”
柳悟非羞愧俯首,默然不语,好半响,老脸抽搐,身抖、声颤地抬眼说道:“化子受教了,也不敢再说了…”
“对!老哥哥!”慕容岚大笑道:“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做甚?血风已起,腥雨将临,今后咱们该做的事儿多着呢!老哥哥,谈点别的吧!”
这豪情,这胸襟,十绝不愧第一,的确令人心折。
三人肃然起敬,柳悟非却轩眉说道:“慕容大侠,化子我斗胆,别的可以谈,但我化子福薄,唯恐减寿,请慕容大侠改改这称呼…”
慕容岚截口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哥哥寿登六五,还怕个怎地…”
柳悟非还想再说,慕容岚正色已道:“老哥哥该知我,既知我就少作废话,别问我改不改称呼,也休说福厚福薄,只问老哥哥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柳悟非不敢再说,老眼微湿,难掩激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恭敬不如从命,那么,化子我天胆托大了…”
呼延灼一旁笑道:“化子,你怎不况你情愿少活几年!”
柳悟非摇摇头,道:“化子我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同!”
一句话,听得大伙儿全笑了,笑声中,慕容岚转望呼延灼:“究竟痴长几岁,我也托个大,称呼你一声老弟…”
呼延灼呆了一呆,要急,慕容岚已然拍着柳悟非笑道“须眉男儿丈夫气,何来的婆婆妈妈经,老弟,学学我这位要饭化子老哥哥,别让我认为你铁嘴君平满腔豪迈不如他。”
呼延灼又复一怔,红着脸苦笑不语。
慕容岚笑了笑,跟着又是一句:“老弟,你跟褚老哥哥哪儿来?”
呼延灼忙道:“杭州!”
慕容岚点了点头,道:“老弟可知你不争气的侄儿现在何处?”
吁延灼尚未答话,柳悟非突然说道:“这个我化子知道,慕容大侠该往扬州走走!”
呼延灼望了他一眼,笑道:“难怪你化子摸的清楚,本来是要找人寻仇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