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嫱道:“我倒不希望你老把我当贾兄弟。”
“这意思也就是,我不能老这么放心大胆说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我不承认自己是世俗中人,但有时候也难免迂腐,其实,既有这段不平凡的交情在,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坐下吧。”
两个人落了座。
肖嫱深深一眼:“总是应该有点分别的。”
她的话很含蓄。
花三郎答得也相当技巧:“那就希望姑娘以后别再让贾兄弟见我,日子一久,我应该有所改变的。”
肖嫱道:“不要紧,我有这个耐心。”
她微扬衣袖,伸出纤纤玉手,微露嫩藕般一段皓腕,拿起银壶,斟上了两杯酒:“先喝点酒吧。”
“谢谢。”
两个人举杯浅饮了一口,花三郎微皱眉锋道:“我要请教,以姑娘看…”
肖嫱截口道:“喝酒的时候,不许皱眉,更不许谈烦心事儿,要不然容易醉。”
“不要紧,我有很好的海量,也更能控制。”
肖嫱道:“但是我不许,客随主便,你应该听我的。”
“可是…”
“我已经想出个几分了,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呃!”花三郎精神一振,忙道:“姑娘已经想出几分了?那是…”
“没听我说吗,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花三郎一怔道:“为什么?”
“我要是现在就告诉你,这些点心谁吃,这些酒谁喝啊?”
显然,她是怕花三郎马上走。
花三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是他道:“那容易,我一口气把这些点心都吃了,把这些酒都喝了。”
肖嫱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似乎要说。
花三郎忙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是那么粗鲁的人。”
这话也含蓄。
可是肖嫱懂,她美目闪掠异采,娇靥微酡,螓首丰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花三郎道:“姑娘,该说谢的应该是我。”
沉默了一下,肖嫱道:“朋友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花三郎迟疑了一下:“朋友走了。”
肖嫱微一怔:“朋友走了,怎么回事儿?”
花三郎道:“没什么,只是他走了,我不知道。”
“是‘天桥’那个朋友?”
“是的。”
“怎么会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你一声。”
“许是对我不太满意。”
“对你不太满意,哪方面?”
“只因为我现在是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
肖嫱一怔,神色微黯:“没想到进入三厂,让你失掉了朋友。”
“我也没想到。”
“我很不安。”
“姑娘不安什么?”
“是我推着你进三厂的,你失掉朋友,在道义上我要负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谁又能拉我进三厂。”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一份歉疚。”
“姑娘…”
肖嫱目光一凝,截口道:“你那个朋友,倒是相当反对三厂啊。”
花三郎道:“人各有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就怪了,既是志趣不同,你们两个怎么会交上朋友的?”
“大概是当初没发现吧。”
“丢了这么个朋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未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反对三厂,丢了这么个朋友,未尝不是福。”
“违心之论。”
花三郎心头暗一震,道:“违心之论?”
“我知道你对朋友不是这样儿的。”
“姑娘怎么知道,我对朋友不是这样。”
“因为你有过一个朋友,贾玉。”
花三郎暗吁一口气:“那不同,贾兄弟并不反对三厂,反之他推着我进了三厂。”
“你对三厂真那么热衷?”
“从我那贾兄弟那儿,姑娘应该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