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院里,罡气弥漫,危机迭伏。
正值千钧一发。
突闻一阵急促脚步之声,从东面林子里传来,武蓉锐声高唤:“哥哥,松泉藏药之处,已被人家窃取,强仇可能就在近处,赶快截取,迟则有变!”
她语音比脚步还要急促,快得教人几乎难于听清,气息败坏的跑了出来,一见面,即朝百蛇道人身前扑去。武祟廉的内家掌风,本待顺手推出,蓦闻猝变,已觉心慌,武蓉又面对掌风,不得不中途撤式,遂把掌式往下一沉,虽然力图挽回,但残余掌力,还指着自己妹子的左臂,她踉跄地后退一步,紧咬牙根,忍受痛苦,嫩脸上,已呈现了惨白之色。
武崇廉把身子朝后一纵,斥叱道:“窃药之事,你如何得知?”
“哥哥,你赶快到我房里去吧,穆姑已经死了,她是被人用一种阴毒手法,震伤天庭要穴,杀人窃药的,据说是一位道人,松泉石匣里所藏玉瓶,一个不剩,我和你全部心血,统统完了!”
道人恨了一声道:“一切都是你这贱婢纠缠误事,看我饶你!”
不待答话。一片衣袍指风之声,百蛇道人,已拔地而起急忙往林里扑去。
麟儿宝琉,毒伤大作,已在厢房走廊之上坐了下来,宝琉较麟儿更为惨重,实似朝霞的粉脸上已掠上一层暗影,口角里,已渗出丝丝白涎。
虽然强定心神,用佛门上乘内功把毒势止住,毋如人体毕竟是肉,蛇毒进入血液随着循环,蔓延四肢,武功道行再高也难挽救得来,反不若麟儿,内纯出内热逼攻之法,把毒药从汗液中,排泻出来。时间一久,毒液浓度渐减,倒比宝琉好得多了便汗的蒸发太多,急切间,未能补充水份,于是唇干舌燥,有如大病的人,高烧不退一般。宝琉知自己不能久撑,回想玉郎恩情,思潮迭起,已非佛法所能抑制。不由颤声唤了句:“麟弟,你靠近身来,我有话说!”
麟儿忙挨着她坐了下来,惨白的脸上,微含笑意,低问:“姊姊有何事见告。”
“我已不行了,能和你起居三年,我什么都心满意足,今日的事,是必然的结果,我绝无半点懊悔。霞琼二妹和你盟弟惠元,他们都血性感人,如若鬼神有灵,我化身为厉鬼,也必护卫他们,你好…好…保重自己。”最后真气不续,竟朝麟儿怀里便倒。
“姊姊!姊姊!”
他声嘶力竭,人如疯狂,怀中饱着宝琉,两眼往前直视,竟欲从廊中奔跑下来。身后,突然飘起一阵香风,两双柔荑素手,一举从麟儿项下,将他抱住,并响起了蛇女武蓉的声音,但她带着沉痛悲切的口吻道:“你疯了么?赶快把人放下,我得竭力解救,否则,时间一过,虽有九转仙丹,也无能为力了。”
麟儿反首一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怔怔的问道:“我和琉姊姊,都是快要死的人,这都是你们兄妹所赐。实际上,我们无冤无仇,何必在临死之前,你还骗我?说解救,也无非多给我们一点毒药,加速死亡…”他愈说愈气,星眸里的热泪,一点一滴朝宝琉脸上乱落,虽然毒发难受,但犹挣脱身子,迈开脚步,走下回廊,朝着后山走去。
头顶上,突掠过一道黄光,锵的一声,宝琉的金刚正,连鞘带剑,竟落在麟儿的身后,武蓉已在身后哭泣起来,分明有苦难言,伤心已极。
麟儿也感着奇怪,回过身来,有气无力道:“你不是喜欢这柄宝剑么?方姊姊她是我最为友爱的人,你没有亲手把我们害死,她不会恨你的,再说,掳获敌人武器,算是战利品,你又何尝不是一种光荣?”
蛇女武蓉,粉目里业已流出泪来,突地一飘身,已掠到麟儿身前,苦笑道:“径渭不同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切事故,目前我也不拟解脱,不过,你可不能把中毒的事归咎于我。至少我不知情,待我发觉时,为时已晚。”
她从革囊里,突取出一只玉瓶,满怀幽怨道:“这是百蛇胆汁,也是你们上山致祸之由,服此可以解蛇毒,方姊姊和我相识一场,她已步入死亡边缘,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哥哥素性多疑,不久将返来,服药之后,赶紧避开为妙。武蓉少小无家,此生难得有人同情,说不定此后连兄妹之间,也将失去信任,复有何言?”她把瓶子朝磷儿身上一塞,然后,竟连头也不回,缓缓步入林中去了。
麟儿呆若木鸡,望着武蓉的背影,几乎哭出声来,不是宝姊姊一命垂危,他真想扑上前去,长揖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