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不知何故,这几天夜里,伽罗一连做了好几个相同的奇梦:大姐披了件长而曳地的黑衣,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见了伽罗,竟然毫不理会地径直而去。
伽罗从梦中惊醒后,躺在那里呆呆地胡想:这个梦大非寻常,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一直想着进宫看看。只是望着泥雪满地,清知路不好走,又怕弄污了朝服,再说,也没有什么进宫的理由,故而犹豫了两天没有进宫。
她哪里料得到:原来,这个异梦,竟然预兆着一桩突如其来的奇祸——
大周皇后独孤金罗突然病了。
这场病来得既突然,又莫名其妙。
起初,皇后只是觉得自己心内发热发渴,不停的喝水,喝冰凉的冷水,接着便开始呕吐腹泻起来。
几个太医轮番诊脉问切,用了药,折腾了好几天,不仅不见病势减缓,反倒一天天加重了。
明帝连着几天放朝,白天黑夜的守在皇后的病榻前。眼见皇后病势一天天加重,一张英俊儒雅的脸也是憔悴不堪的,性情也显得急躁起来,几番欲下令处罚太医的医治无力。
太医惊惶相顾,却手足无措…
独孤金罗原不想惊动伽罗的,病到此时,心下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这才让明帝急召伽罗入宫。
独孤伽罗正和婆母两人商议小姑五妹的婚聘之事时,突见大姐宫中的贴身侍卫何泉匆匆来到府中。
一望见何泉的脸,伽罗即刻便猜到宫里有了什么事!
伽罗急忙命人沏茶上点,谁知,何泉根本顾不上吃茶也顾不上落座,一面口传陛下和皇后圣诏,一面就催伽罗当下就更衣,随他一起进宫觐见。
伽罗闻言吃了一惊,一面更衣,一面问何泉“娘娘,她还好吗?”
何泉垂着眼睛说:“奴才回夫人的话,娘娘只是想夫人了。”
伽罗却是不信:若无大事,姐姐不会命何泉亲自来到府上,又立等着自己进宫。
“娘娘是不是病了?”伽罗盯着何泉的脸继续问。
何泉犹豫了一下:“娘娘,娘娘的身子骨儿,是,是有些不大好。”
伽罗突然联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异梦,一时间,手脚都软了!
此时车马已经备好,伽罗也已更上了二品命妇的羽绣鞠衣,戴好了八钿金饰,因方寸俱乱,在系结水苍玉佩丝带时,手抖得竟连钩带都捏不住了…
待伽罗匆匆来到后宫姐姐的寝殿那时,一眼便望见躺在病榻上已瘦得不成样子的大姐了!
伽罗一看见大姐成了这样子,顿时魂飞魄散!
天啊!前后统共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姐姐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子?一张脸儿黄如蜜腊,两只眼窝深陷吓人,说一句话竟要喘上好几口大气。
伽罗握着姐姐的手,大姐的两只手冰凉得吓人,伽罗一时心痛如绞,强忍悲咽问:“大姐,你这,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大姐勉强露出一丝笑来“伽罗…你来了,姐姐,好想你。其实,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般劝说着伽罗,自己一把握住伽罗的手,再也禁不住哽咽起来。伽罗突然听到了小安煦的哭声,寻声望去,只见两个宫人在那边哄着小安煦,因怕她扰了皇后姐妹俩的说话,不敢让她到近前来。
见安煦一直哭闹,伽罗急忙跑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仍旧来到姐姐床前。
小安煦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上前拉着母后的手,不停地哽咽着。
大姐望着小安煦,越发流泪不止了:“伽罗,只怕,姐姐,天命不久了。以后…你,你要常,常进宫来,看看,小安煦…可怜她,两岁的孩子,就,就怕,没,没了娘亲…”
伽罗直觉得肝肠寸断!她一手紧抱着小安煦,一手拉着大姐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忽然,伽罗一面强忍悲楚劝着大姐,却听到背后似有人在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