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奏折、天天的早朝,还管得了什么更漏几时、军国万机?
女子属阴,暗夜也属阴,如此阳气不足之人,整日浸洇其中,如何了得?
关乎夫君性命存亡,丽华怎能不反复委婉相劝?
此时,她再次望了望空中半幅残月,叹气道:“陛下,天已到了丑寅之交了,陛下歇息吧。陛下不能再这样由着性子了。陛下即使不为自己,重为一国天子,也当为天下苍生而珍重自己啊。”
虽说天元太上皇表面已禅位于阐儿,实际上仍旧还是掌领着军国大权,故而,诸臣奏表,仍多以陛下相称。
清知底细的丽华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劝说甚至哀求天元歇息,渐渐地,天元便开始烦躁起来,又听她说什么“天下苍生”的话时,不禁勃然大怒:“你不要再朕面前提什么天下苍生,这个天下,朕原本就不欲当之。是先帝生前硬加上朕头上的。朕若不为,也是一死,朕不得不为之的。如今,朕已将天下传位于阐儿。朕就想快快活活地享几天太上皇的清福,你就别再来烦朕了!”
丽华见宣帝贵为一国天子,竟然当着众多宫人后妃的面,说出如此不知天下之重的话来,一时也气恼流泪起来:“陛下即令视江山社稷轻贱,把朝国万机交与阐儿替你打理倒也罢了,好歹也该知道珍重一些自己的身子吧?为何要这般地作践自己啊?臣妾也是心疼陛下,才敢冒死劝说陛下的啊。”
“朕腹内热痛,心躁难耐,即令睡着,也会被恶梦惊醒。皇后也不是不知,唉!朕是不得不这样嘛。”宣帝见丽华流泪,心下也清知她是疼爱自己,口气略微软了一些。
丽华口气坚定地依旧谏劝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身心有痛。可是,即使陛下夜晚睡不着,也当独处静养,远离魅惑,这样才能对身心恢复更有益处。陛下也可趁此多读一些治国理政的圣贤文章,研习一些布阵克敌的兵书。如此,才能辅导幼主统领社稷江山。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何偏要通夜厮闹,既虚掷了时光,又蚀毁了身子?”
“江山江山!什么江山?什么治国理政?后宫不得干政,饱读圣贤的正宫天元皇后,莫非连这也不知道么?朕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先帝活着时,天天都是这么教导朕的。朕早就烦死了!若是当初不做这个太子,不做这个储君,朕哪里会遭人荼毒,又岂有今日之痛?”
宣帝不觉燥怒起来。
“陛下,臣妾并未干政,臣妾劝戒陛下爱惜龙体,珍重社稷,原是臣妾份内之事。陛下不肯听劝倒也罢了,反倒如此强词夺理,责怪臣妾干政。长此以往,臣妾实在替陛下和大周担忧!”丽华的言词不觉也有些激动起来。
众人因丽华平素一向性情和睦、与世无争,也从不曾见她发过什么火。今见她突然动怒,又见陛下也已脸色大变时,便纷纷围上来劝她息怒。
此时,新被册为天左皇太后、醉意醺醺的尉迟炽繁拉着宣帝的胳膊道:“陛下,陛下莫和她一般见识了。陛下不要生气,臣妾还等着看京城少年扮作女子的歌舞,想想,真是乐死人了。陛下,还是快请他们上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