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高地厚

贵为大隋皇后的独孤伽罗，仍旧一如既往的每天寅末起shen，梳洗之后，亲手为夫君熬上八珍滋补粥，尔后亲自和内侍一起，为杨jian穿衣结带并梳洗之后，将已经炖好的八珍滋补粥奉上，看着杨jian匆匆喝完半碗热粥后，赶在卯初之前，和杨jian一起乘御辇赶到早朝大殿的侧殿，然后再更衣上殿。

今天正值望朝之日。

伽罗知dao，今天前来朝谒的文武百官、南北使臣以及地方官吏们，比平时会格外多一些。

伽罗和陛下今天chu门的略略早了一些儿。殿内殿外，乌鸦鸦垂手肃立着gong人内侍。

四chu1的桔红gong灯，更衬得帝gong的空旷寥廓。满天晨星仍缀于幽蓝的天穹，就着朦朦胧胧的曙se，伽罗撩起御辇上的襜帷向远chu1望去，层层叠叠的殿堂楼阁于晨霭里隐约莫辨。

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内廷殿阁楼台，面前豁然开朗：高大的大兴殿前，两尊硕大的金se御鼎内轰轰燃烧的油烛辉映石级。

空旷的殿堂玉阶下，手持剑钺斧戈，shen披明胄亮甲的gong廷卫士们一行行、一列列，纹丝不动地伫立于暗蓝的晨曦之中。

四chu1竖立的五se旗帜于晨风中龙旌yangyang、凤旆猎猎地飘扬作响着。

忽听一阵洪亮雄浑的钟鸣鼓乐响过之后，厚重宽大的东西阙门依次吱呀呀相继dong开。鼓钹起chu1，笙箫响起，这是由郑译所谱的《朝天子》曲，旋律庄严雄伟，乐声恢宏。随着音乐，数百名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和他国使臣依序而入。

大隋官员一se的绛朱和橙黄的云水章绣文武朝服，手捧玉笏，以文武和品级之别，分别披挂腰剑、佩玉、兽tou鞶，shen上缀金章、银章或铜章，披紫绶、墨绶、黄绶、青绶，dai一梁二梁或是三梁冠、武冠、介帻、进贤冠等等。

他国使臣虽衣冠不一，肤se不同，或是披tou散发，或是满tou卷发，或是结发辫在侧，或是结发辫在后，或是一条抹额束发，各自俱是金珠玉佩玎冬作响，绮罗轻裘闪烁眩目。

众人在值守官和gong监的带领下，an文武品级不同，分两班列队，肃穆端庄地依次缓缓步入大兴殿。

数百朝士，寂静无声，唯闻玉佩玎咚、衣服悉悉和朝靴轻轻chu2地之声。

伽罗望着文武百官绮罗锦缃、金碧辉煌的装束衣冠，心下偶然一动：百官的衣服看上去太奢华了些！

如此奢华，一旦成风，相互攀比，于国基未稳的大隋帝国恐怕是百害无一利。

伽罗转过脸来，对杨jian说：“陛下，yan下，南北未一，四方犹梗，朝廷百官，不独要为政清简，为人也要倡导清俭。为人行事，服饰宅辇绮华，为政清简最终便会成为空话。陛下应诏令文武百官和地方官吏，非是国家喜庆大典，百官无论是朝服、公服还是常服，应该倡议穿着布衣。如此，加之朝廷着力彰表那些衣着居家清简朴素的官吏，便能开一代清简新风，从而积蓄国力，遏制奢靡而减少贪腐。”

杨jian连连称赞：“嗯，这个主意太好了！朕晚朝时，再与几位要臣提议一番，命内史拟诏，发布节俭令。不独衣着布麻，朕以为，就连金银珠玉之类饰品，也提倡以钢铁骨角所制。还有，官吏车辂居室坐骑，也不可以金雕银饰辅锦绣罗之liu，对奢侈的官吏要责罚chu1分，对节俭的官吏要给予彰表！”

伽罗dao：“如此甚好！臣妾也会在gong中率先倡范，命宗室女子和命妇们去除金珠锦罗，不饰脂粉，以布衣和铁骨代之。”

杨jian微笑dao：“皇后若率王公命妇和宗室女子树清俭之风，定可从内到外，杜绝自大魏、周、齐以来的奢华糜费之风！”

说话间，夫妇二人乘坐的龙辇也已经穿过殿廊径直来到大兴殿后阁门。而早已守候在此的一群内史、gong监、掌扇、司武等，早已趋步迎上来，一面悄声禀报着什么，一面接过陛下踏进尚衣殿更换衮冕朝服去了。

除了旬日百官依例休假的沐朝之日，或是逢雨雪泥泞临时放朝之日之外，伽罗天天都和杨jian同乘一辇，一直将他送到大兴殿的后阁之内，看尚衣官们忙碌而肃穆地为他更上冕旒衮袍，然后仪仗簇拥，在庄重肃穆的《皇夏》音乐声中，踏进朝堂，迈上御座，接受百官的拜谒朝贺，然后闻奏阅报。

陛下踏进早朝的大兴殿或是临光殿之后，伽罗便坐在后殿之内，一面静静等候，一面令内史亲信等来往于朝殿和侧殿之间，传述当天殿上廷议有何要事大事，陛下是如何决断chu1分的等等。待朝罢之后，夫妇再同乘御辇，一同返回皇后的永安gong正式用膳。

此时，伽罗静静地端坐在掖殿，忽听临光殿内金鼓俱鸣，笙箫齐发，奏响了早朝大乐《皇夏》的前奏，俄尔，有男女混唱的歌声传来：

“…shen哉皇度，粹矣天仪。退扬进揖，步矩行规。勾陈乍转，华盖徐移。羽旗照耀，珪组陆离。居高念下，chu1安思危…”

伽罗知dao：此时，冕旒liu光、黄锦衮服的陛下，在左右簇拥下开始踏进朝堂了。

“…千乘an辔，万骑云屯。揖让展礼，衡璜节步。星汉就列，风云相顾。取法于天，降其永祚…”

乐曲到此，夫君已经端坐御座了，开始接受百官朝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