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方芳伸着左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也一扭就冲回了屋里。也是一阵翻箱倒柜，抱了一个更大的箱。

她就要动手拿那个八音盒，杨千里一把攥住她手腕：“你敢！”

杨千里直接被老婆扫了面，虎着脸爆急：“我说你们娘儿俩怎么这样呢！”

韩冒只觉得一气从涌到脖涌上，这女人太毒了，打蛇打七寸，过河就拆桥，他一时想不到词反驳，只好咽吐沫站直：“那也没办法，阿姨，谁叫有些人本就没爹呢！”

客厅本来就小，堆了一堆杂之后更显得仄，杨千里扒拉开众人，回里屋翻箱倒柜不知找些什么，半天才来，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坐下：“那都谈不上，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方芳他妈急了：“杨问为什么没爹你去问他妈！杨千里这辈被她毁得还不够吗？好好上着大学给开除了！跟家里闹得一直到老爷死了都没说上一句话！到最后那个女人还带着孩跑了！啊，对了，那不是女人——蓝影是妖怪很了不起吗？我怎么就该着捡人家的剩饭吃呢！”她抓着小岸的手用力往前一推：“杨千里，你告诉你儿，他好端端的是为什么病了！你告诉小韩，你是对不起杨问还是对不起我们娘儿仨！”

“您应该亲手给他——您不想见他吗？”

“是…是林舜送我的生日礼啊。”方芳像是犯了错误，声音小小的：“他爸爸给我送来的，我也不好意思不要。”

“有什么用呢？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就这么着吧，对他对我都好。”

挪不开的客厅里挤成一团，男主人去护着旧情人，女主人要打翻在地在踩上几脚，方芳拽着妈妈，妈妈扯着爸爸，爸爸作势要

韩冒不敢看下去了，他觉得似乎看见了自己三十年后的猥琐。他夹起油画，准备告辞。

“靠，天大的面啊，林护卫长亲自送礼！”

韩冒拽方芳：“你是从哪儿来的？”

他一层一层打开枯黄的报纸，报纸下面是塑料袋，塑料袋里是层裹的布，悉悉索索声中，一幅簇新的油画展现在众人面前：彤云密布的天空之下，火山的熔岩奔，像是的钢从炉倾斜而。同样火红的岩石上星星燃着小火苗，红与黑的底上，一个穿着蓝衣的女人在舞——那是纯氧燃烧的极度明媚的蓝，诡异的调搭显得那么不和谐，但又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呵，再也画不来了…小韩，麻烦你把这个转给杨问，他应该知他妈是什么样的。”杨千里把包装的报纸团一团，用力往垃圾桶里一，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杨千里蹲下，指尖轻那舞女的脸：“蓝影？”

韩冒盯着杨千里——松拽，角好像终年不净，明明不脏，但老让人觉得浑油腻，只要坐下，就是捧着肚佝偻着腰的一坨…这么一个男人，让人无法想象他居然也年轻过，而且似乎年轻时候还才华横溢。

方芳妈妈脸骤变：“扔去！不许要！我们家是招上妖怪啦？”

韩冒心知肚明，他从来都不是有礼貌的好孩，懒洋洋嗯哼了一声。

他从没有对老婆这么疾言厉地说话，方芳妈妈气急了：“我有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没过两天消停日，你们一波一波没完了！”她一脚踢在盒上，哐啷一声，那个用来舞台的木盒四分五裂，蓝影的塑像也落一边。

方芳他妈非常郁闷，你别看三四十平的小两居，这爷儿俩还都能藏东藏西的。

箱很沉，方芳小心地搁在地上，打开——那是一个将近半人的八音盒，八个手持乐的少女围着一个舞者…这个八音盒得太细了，琴徵琴历历在目，八个少女的眉梢角脉脉情，而当中那个舞者——她好像是旋转到一半被忽然定格，神里还透着茫然和清冷。

方芳妈妈冷笑一声：“我们娘儿俩怎么样啦？我没觉得芳说错啊。小韩啊，阿姨劝你一句，你才这么大，好好念书，别让家里着急，你杨叔叔当年也是玩那一的，嗤，你当我没见过啊？那群人八竿打不着的事都敢骂，谁都瞧不起，就是了场见老板比见爹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