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这着一把破蒲扇;一条旧布裤,裤脚一长一短,补钉一个搭一个,露在裤管外面的一双小腿肚肿得就像两条熟透了的黄番瓜;裤腰只到肚脐下面,肚皮鼓胀,有如一座黄土新坟。
华云表由于心神不定,几乎一脚踩过去,骇然却步之余,不由得一阵恶心,于心底暗骂道:“这船家好没道理…”
由于这条渡船,船身本来就小,现下有这具尸体横放船头,无论上下船,除自尸身上跨过,别无他法。
华云表皱起眉头,正感进退两难之际,身后忽然有人不耐地催促道:‘喂,前面这位老人家,您到底上不上去呀?如果不想上去,让开路给别人走怎么样?”
华云表刚准备一脚跨过,经这一催,不禁猛然警觉过来。他因为急着赶路,早已忘却自己现在的外形是个龙钟老者,如果一脚跨过尸身,露出灵活身手,岂不启人疑窦?
他本就觉得跨越别人遗体多少有些不妥,如今正好一一于是,他应了一声对不起,绕开尸身,手扶船栏,自船舷上颤巍巍地挨着走到对面敞舱中。
回过身来,他看清适才催促自己者,原来是两名白衣少年。两名白衣少年看上去似乎是双生子,不但衣着和身材难分彼此,就是面部五官,也极酷肖。一人一只挺直的鼻梁,一双晶澄的眼神、同样英俊,同样潇洒!
华云表心头离地一动,忖道:“难道这就是万里追风口中所说的‘泰山龙堡双玉’赵玉坚、赵玉泽,赵家两兄弟不成?”
想着,不禁对两兄弟暗暗留意起来。
两名白衣少年,就算他们是“龙堡双玉”华云表这时也无法辨认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他于一再细察之下,只约略看出二人中一个似较沉稳,另一个则稍显浮躁。由这一点,不难想到刚才催他让路的,必属后者。然而,华云表所观测到的,也就只限于这一点,他如想知道其中究竟哪个是“赵玉坚”哪个是“赵玉泽”就只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举止比较沉稳的那名白衣少年,稍稍迟疑了一下,结果也仿着华云表,绕开尸身,自船舷上走过来。
而落后的那一个,却似乎懒得多费周折,右足一抬,便拟自尸身上跨过。没想到,就在他左足已经离地,右足尚未落实的那一刹那,破蒲扇下面发出一声轻“唔”“尸身”忽然翻转。有若人在熟睡中,不经意地转侧身子一样。腰身一倾,一腿架到另一腿之上,曲起膝盖,于有意无意之间,正好顶向白衣少年胯下的下阴要穴!
白衣少年脱口一声骇呼,双掌虚按,身形暴腾!总算他身手不凡,居然在变生仓促中,以毫厘之差,差堪纵掠而过!
舱中七八名渡客,随着也是一阵惊呼。不过,这阵惊呼到这时候才发出来,显然并不是惊于“死尸”的“复活”而是惊于白衣少年竟能一跃丈许之高!
受惊的白衣少年,双足找着舱面,立即转过身去冷笑道:“原来朋友竟是在等着咱们赵家兄弟…”
果然是“龙堡双玉”!华云表精神一紧,也觉得事情颇不简单,不意掉脸过去一望之下,船头那人,鼻鼾微传,竟已呼呼睡去。
白衣少年踏出一步,厉声喝道:“起来,朋友,少装神弄鬼了。赵家兄弟年纪虽轻,却并不是好欺侮的,朋友纵使大方,小爷可要得罪了!”
那人身躯一动,忽然一骨碌爬坐起来,于浮肿的饼脸上,睁开一双细眯眼,慌慌张张地四下转着脖子道:“谁在叫?什么事?是…是不是船漏水了?嗯…船…
不是还没有开吗?那么…难道我是在做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