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华云表虽然也嫌这名郎中太过唐突,然于心底仍不免感到一阵快意。
只见那位郎中哼了一声道:“你们就只知道一个李后主,似乎有了名气的人,放个屁也是香的。是的,‘细雨湿流光’这一句的确‘佳妙’,只可惜前人已有‘一庭落雨湿春愁’之句,要‘佳妙’也轮不着他李后主了!”
众人为之瞠目结舌!华云表也是暗暗骇异,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是至理名言。
不错,他是个郎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湖艺人。但是,他的知识不比你少,他懂的,你不懂,你懂的,他却比你懂得更多,试问:你还有什么理由瞧他不起?
华云表钦佩之余,同时亦有着一股扬眉吐气之感。
他含笑朝那名郎中望去,多少带点鼓励意味,似说:朋友,如果肚里还有玩艺儿,不妨继续发挥下去,好叫这批酸了下次再不敢轻视咱们这种跑码头的。干,本人全力支持就是了!
不意那名郎中看也不看他一眼,脸色一缓,忽向大众赔笑致歉道:“在下一时不检,致有冒犯诸位长者之处,诸位乃一方名士,谅能见宥,在下这厢领罪了!”
郎中说着,还将双拿高高并起,连拱了好几下。
华云表看在眼里,很不舒服,心想:“这厮怎么回事?”
座中一名年事稍长者,轻轻咳了一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谓‘知耻近乎勇’,信不诬也。台端既云知罪,尔后稍敛其迹,斯可矣!”
华云表大快,暗暗笑骂道:“好,好,自找苦头,怪不得别人!”
那位郎中连连称是,待老者语毕,缓缓接着道:“不过听诸长者谈了一晚的诗,有一首好诗却始终未听诸位提及,实令人不胜遗憾之至。假如现在由在下补述出来,不知诸位是否在意?”
众文士脸色再度难看起来,先前那名年长者。勉强以鼻音哼了一声道:“试言之!”
那名郎中也学众人先清了一下喉咙,方才说道:“昔日,饶州有某女尼,还俗适人,所适者张姓,张亦为僧人之中途还俗者,因之,当时某名士乃为该尼赋七绝一首如下:‘短发蓬松绿未匀,脱却裟袈著红裙,于今嫁与张郎去,赢得僧敲月下门’…”
一话未竟,众文士哄堂大笑,一个个前仰后合,拭眼揉腹不止。众文士正笑得无我忘形之际,不知谁人突然发出一声大喝道:“咄!于夫子,还有蔡夫子,你,你们都疯了么?”
众文士蓦然凛觉,笑声遽尔静止,这下可够瞧的了,有人猛力咳嗽,有人高呼冲水…
那名朗中大笑而起道:“佳妙!佳妙!”
洒下数枚青钱,掮起药箱,一路大笑着向楼梯口走去,刚刚下梯踏出第一步,身躯一歪,忽又怪叫道:“哎唷,我的小…小少爷,你…忙个什么劲儿?”
那名文士嚷着下了楼,同一时候,一名带着一脸傻气的僮仆,慌慌张张地冲上楼来。人在楼梯口站定,一面大口喘气,一面闪目四扫,华云表心神一紧,连忙自座中站起来招呼道:“喂,小方,我在这边!”
小玉女一扭头,双手齐招,喘叫道:“啊啊,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