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夜,我们师徒虽然隔屏而居,但声咳相通,从无寂寞之感。”
“而现在,后面突然沉沉寂寂的,那滋味真不好受,我开始想,我下山,师父原来这样打发漫漫长夜的,以后我应该避免离山才好。”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一种奔放的渴求,我不计一切后果,悄悄绕屏爬去师父居住的后室。
“前后本有夜明珠照明,但当我进入后室时,师父不知怎的,已将夜明珠取走,以至室内黑洞洞的,伸手难辨五指。”
“不过,这对我不但无妨,反而更好,因为我进去并无其他用意,我只想亲近一下师父住着的这块地方也就足够了。”
“我恣情地抚摸着每一件简单的用具、每一寸石壁、每一寸坚硬冰冷的岩地,在不令原物移位的许可下,我摩挲着、贴吻着,心中充满陶然温暖。”
“可是,当我摸到某一角落时,我手指突然接触一堆破布和一片潮湿水渍,当时我想,难道这里面漏雨不成?”
上官印和丹凤,同时失声道:“是血?”
上官英含泪点点头道:“是的,血,但我当时还不知道,等我满足地回到前室,于亮光下一看,通红的十指,令我吓了一跳,不过,在当时,我只怀疑,师父怎么在室内宰杀飞禽?还是无意中割破手指?”
“这种想法也许很幼稚,可是,那是三年前,那时的我,十五岁不到,而师父在武功方面成就又是那么样的高,我能想象血是自他口中吐出来的吗?”
“直到刚才,他狂笑之后那阵咳嗽,这种咳嗽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熟悉感之下三年前十指染血的那一幕,突然回映心头。”
“果然,他吐出一口口水,当时由于天色昏暗,距离又远,我还没看出它的颜色,但在心底,已止不住尖叫道,血,血,一定”
头一低,泪如断线,金剑丹凤加以安慰道:“别想不开了,英妹,大还丹有万药之圣的美誉,功能起死回生,令师不肯服用而连瓶交给你,其中可能另有隐衷,我们这就追下去,一致加以劝解,区区的肺不调,能算什么?”
上官印也忙说道:“这倒是的,快上路吧。”
上官英黯然摇头道:“没有用,你们不知道他的脾气,第一个追不上,就算追上,也是枉然,你们想想看,三年前,可能更早,他就开始有了这毛病,那时为什么不服用,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他又为什么远远隔膜着我?像这情形,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济事?”
上官印发急道:“我们也不能尽呆在这里呀!”
上官英缓缓站起身来道:“当然要走。”
上官印忙问道:“去那里?”
上官英茫然一叹道:“我怎知道?”
上官印四下一望,忽然匆匆摆手道:“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不待语毕,人已如飞奔去左侧英雄行辕,俯身在空无一人的辕棚下来回搜视了一遍,复又如飞奔回,匆匆喊道:“果如所料,追魂丐师徒追下去了。”
上官英一怔道:“追谁?”
上官印道:“照记号看来,是令师。”
金剑丹凤秋波微转,忽然紧张地道:“那我们也快追上去罢。”
上官英又是一怔道:“有甚不对吗?”
金剑丹凤急急地道:“追魂丐师徒追踪令师,无非为的那面天罡旗,丐侠仙义同手足比乃意中之事,愚姐所担心者,他们师徒身手不弱,而令师旧疾甫发,生性又极高傲,万一两下言语不合,那怎得了?”
上官英一啊,感激地说得一句:“大姐,你真是心细人又好。”
黄影一闪,领先破空而去,上官印手一招,人起空中,同时笑说道:“看到没有,她就是这样子,爱也好,恨也好,都是一样的明白而澈底。”
金剑丹凤随后追上,也在空中笑答道:“不必吹嘘了,我喜欢她,并不逊你呢。”
上官印身形如箭,回头笑道:“第一次听你说笑话。”
金剑丹凤轻轻一啐,含嗔传音道:“不是第一次的,只有你说笑间,二人已连袂追至仰天坪下,上官印身形微顿,正在左右旁顾之际,金剑丹凤用手一指,笑说道:“人去那边了呀,眼力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