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浣莲：“当时那位姑娘问：‘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呢！是不是上次那个坏人又来了，这回我长大了，我帮你的手。’那个老人听了，面大变，斥责她：‘不许你动手，你若动手，我就不认你是女儿，就算我给人打死了，你也不准和来人动手，即使他要带你走，你也得跟他走，绝不许替我报仇，你听见吗？’那少女哭：‘爸爸，你说的是什么话？’那老者厉声说：‘你苫违背我言，我死不瞑目！’我听到了，觉得这个老人不近情理。我看着傅伯伯，他却一句也不声，我想说要刀相助，但又觉得这是不自量力，因为那个姑娘比我还。屋里一片愁云惨雾，我的心也像铅一样又沉又实。”

傅青主接着说：“这位姑娘的家就在附近，可是我们远看却一看不来。原来她的家竟然是建在两峰夹峙之间的悬崖岖上，峭上突的两株虬松刚好把屋遮着。我们走屋内，只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生得又黑又瘦，手指如鸟爪一样，指甲很长，神健铄，我们见到他很惊诧的见到我们，我们告诉他是迷了路的行者，他将信将疑，但毕竟把我们招待下来，我看他面上带有愁容，和我们谈话时，也好像有心不在焉的样。我以为他是不兴我们打扰，要不就是怀疑我们是坏人。可是他招呼又很周到。

这一日，他们通过丛山中矗立的“剑门关”，在历史上有名的“栈”上行走。所谓“栈”，是在悬崖岖上，开山凿石辟来的羊小径。有些地方本无路可通，于是在岖千凿架木，就在这些横上架起凌空的路；有些地方则沿着山，凿成几千步的梯级，傅冒二人在栈上行走，仰看是遮无蔽的丛山，看是涛声轰鸣、不可测的山谷。傅青主还不觉怎么，冒浣莲却觉得有怵目惊心，如履薄冰。其时虽是初夏，在栈，也觉山风迫人，衣不胜寒。

李思永：“我也听先父说，有一个名叫桂天澜的人，武功极，当张献忠主川时，曾投在张那大将李定国帐下，不久张献忠李定国相继败亡，此人就不知踪迹。后来有人说他隐剑阁，先父派人去找了几次，都没有找着。傅老前辈说有人找他寻伙，我想也许不是私人寻仇，而是清廷的手踩到了他的踪迹。”

傅青主继续往下说：“正在着急之时，忽然我们看到山坳有一个少女在采集山藤，她随便用手一扯，就是一条。这山藤十分韧，寻常人用刀割，也还得一些功夫，她竞是这样的毫不费力，我看着也有惊奇。浣莲叫了一声，那个姑娘回来，见了浣莲，兴得什么似的，走过来拉浣莲的手，问她究竟是不是仙女，突然被风落荒山？因为她在山中已经很久看不到外面的人了。”

“我们饱餐一顿，夜之后，他突然对我们：‘客官，我看你们不是普通的客人，大约都会武功，只是今晚若有什么事发生，你们都不许声张，也不许动手！”

傅青主黯然说：“我何尝不知你心里难受，我就是怕你抑郁成病呀！”冒浣莲圈一红，忽然望着熟睡在地上的黄衫少年，滴泪下来。凌未风心想：怪不得他会上黄衫少年，这两人一个是无父母的孤女，一个是不知自的青年，相同的命运像一红线把他们联起来了。

凌未风听到这里，笑：“就像你今晚吩咐我一模一样？”傅青主说：“我和你是开玩笑，他可严厉得多，那神气可怕极了！”

冒浣莲：“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其实那时我并不是生病。而是自从夜探五台山之后，半个月来，总到心里难受！”凌未风听了，暗暗嗟叹。五台山之夜，冒浣莲寻找母亲，却找到了亡母的衣冠之家。这一幕悲剧，他也曾经暗中目睹。他自然懂得冒浣莲为什么心里难受。

这时窗外夜凤呼呼，鹤桑厉鸣，凌未风忽然拍掌说：“我猜得这个老者是什么人！”话声未了，忽然窗外有人接声说：“我也猜得这老者是什么人！”凌未风一跃而起，只见一条黑影蓦地穿窗而。

傅青主摇了摇：“你只猜到了一半，最初来寻仇的人不是清廷的人。”接着他往下说：“那老人正在和女儿说话之时，屋上空突然掠过一技响箭，一声接着一声，怪声摇曳，甚为凄厉。这是江湖上寻仇示警的讯号，而且

傅青主的故事，就从这里说起。他对凌未凤：“那一日，我们在栈上行走，说也惭愧，我们都算是有功夫的人，行了一天，还未曾走完路，看暮霭苍茫，山暮，我的心可有急了，若在山野宿，我自然毫无所谓，只是浣莲却是个年青的女孩，而且我看她面上似有病容，更是焦虑。

这句脍炙人的名句，所指的就是剑阁这一段路。

那来的人是李思永，他也是心有疑团，终宵未寐，为冒浣莲窗下楼梯之声所惊，跟了下来。凌未风听得神，竟未发现他伏在窗外。

冒浣莲接着：“其实她才长得呢！那个样儿呀！就像幽谷中的百合！我告诉她我们是普通的旅人，她急得什么似的，赶忙招呼我们到她家中住宿。我想，这样的险峻峰巅，居然还有人家，那这人家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家了！”

这时，傅青主见凌未风和李思永都说知这老者是谁，大为诧异。凌未风：“我曾听过师父谈起各派名宿，据说在剑阁栈的绝之，隐居有位老者，名叫桂天澜，在大力鹰爪功和绵掌上有绝功夫，鹰爪功是外家绝技，绵掌则是内家最难练的功夫，这人能内外兼修，可算是武林中的怪杰。”冒浣莲听了“嘘”了一声，急忙问：“他姓桂？”凌未风了，冒浣莲波动，手托香腮，似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

傅青主：“我在江湖行走，也有几十年了，从未遇过这样的怪事。这个老者看来练就大力鹰爪的功夫，两神光奕奕，一看便知是内家手，可是我却丝毫不知他是什么人。我猜大约是江湖上的寻仇报复，刚好给我们碰上。可若是江湖寻仇，当事人绝没有不迎助拳之理，这老人连女儿也不准帮忙，这可叫我怎样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