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本以为自己功成名就，也替妻在她门中争了一气。随着年龄渐大，早忘了昔日跃江湖、快意恩仇的时光，只愿与妻女就这般平凡度日、携手到老。谁知 … … ”蓝衣人说到此，长长叹了一声“谁知他却忘了一件事。”小弦隐隐想到了什么，心中觉得不妙，看着蓝衣人俊面上痛苦之，也不知应该如何安他。

“树间那人见到少年上得山来，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少年登时吃了一惊：原能弹这般佳妙音韵的必是位前辈，不料对方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面蒙轻纱，看不清相貌，但态婀娜、法灵动，显也是武林中人。少年为她琴声所动，犹觉得心中怦怦，有 心结识，便上前搭话，言语中自不免把自己嘘了几句 … … ”小弦听到这里，想到自己初识柔清时亦是在涪陵城的三香阁中大摆派，用计赚费源的银，请客之举 … … 现今才知原来这天下少年人的心都是略通的，见到好看的女便不由自主要显摆一番，想到这里心有所通，微笑。

蓝衣人疲惫一笑：“我只是给你举个例，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原不必争一时意气，功成名就又如何？绝世武功又如何？有些东西失去了才会知其珍贵，为人在世，须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风雅地弹奏几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琴声弹得这么、这么柔，简直便是人间少有的 天籁仙音 … … ”小弦见那蓝衣人说到此，微微偏起，面温柔之，就仿佛正在侧耳倾听音韵一般。他有了听日哭鬼故事的经历，料到蓝衣人中所说的少年只怕就是他自己。看他如痴如醉、几近失魂落魄的样，似还沉醉在那日的琴韵之中，心此人言语不俗，若非那琴声妙到毫 巅，也断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不由对那弹琴者大起兴趣。

蓝衣人叹了几声，又：“原来年龄可以长大，格却不会变。他与妻斗气半生，如今自己在门中为众人所敬重，而妻不过只是个贤妻良母，只自己终于压服妻，偶尔不免便些骄狂之气。他妻虽是隐忍锋芒多年，格却一未变，二人时有争执，各不相 让，终有一日将话说绝，他妻一怒之下接受了门中一项艰的任务，就此远走他乡，一意要成一件大事来打击他的气焰。起初他还妻不过一时赌气，断不会狠心留下几岁的女儿远走，也不肯服认错。二人都是一般争好胜的心，这一赌气就是好几年，待得日久 ，彼此更是放不下面 … … ”

蓝衣人眉目间满是温柔之：“少年只怕误伤了少女，手时留有余劲，不料几招下来，竟给迫在下风，终在百招后被少女一索缠住足踝，跌了个仰面朝天。少女哈哈大笑：‘什么中原第一剑，原来都是江湖人来的。’就此扬长而去。那少年心气极，刚才本是 故意留手，被少女占了先机，如何肯服，当下拼命追赶，一心要再比一场找回面。那少女索法明，轻功也是不弱，二人由江南追到外，又从外追回关中。这一路上打打停停，少年纵是偶占上风，但那少女灵动机变，各样层不穷，竟是不能奈何她半分 … … ”

蓝衣人笑：“那少年与少女皆是心气傲之辈，虽是情日笃，却依然谁也不服对方，似将彼此当对一般。呵呵，纵是婚后有了宝贝女儿，还常要比划几下。”小弦倒是一心想听听少年如何追求少女的情形，想他二人一路打打闹闹、日久生情，必是十分有趣，只 是蓝衣人不说，自己也不好询问。

蓝衣人渐渐止住了笑，脸上重回那份漠然：“那少女于江湖上一个神秘门派，几与世人不相往来。何况她在门中地位不底，门中长辈自是不同意她嫁与那少年，虽经她苦苦相求仍是不准，其间反反复复几经争执，二人的情亦饱经磨难。那少年极了她，最后自愿 赘女家。他知那少女门中长老大多看不起自己，便有意一番事业。那少女支持夫君，宁可放弃自己在门中的大权，专心替他抚养女儿。少年为了贤妻女亦收起旧日狂傲，奋发图，一步步在门中崭角，终于获得了门中长老的认可与信任……

蓝衣人呆想了好久，方又续：“少年呆呆听了一会儿，那琴声忽变，畅的曲意一转为铿锵，只奏一个个单音，若断若续、铮然有声。那琴声虽不成曲调，每个音节却又清清楚楚透耳内，挑拨着心底最的一遐思 … … 那少年心知必是位人临山抚琴，有心相识。循声觅去，果在山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古琴，可四周却是无人。他心中奇怪，走得近了，才发现树上竟然有一人手执着一长索击敲在琴弦上，怪不得那琴音忽变单一。那长索一下下击在琴上，落劲却是恰到好，只奏 琴声却不毁坏古琴。少年心中大奇：只怕从古到今，从没有人能如此弹琴，竟还能弹奏得如此好听 … …

小弦

小弦呆呆听着，脱问：“他可后悔了么？”“是。”蓝衣人中隐有一层雾蒙蒙的光亮“他这些年虽忍一气不去找回妻，但每当夜人静时心确是在后悔，后悔不能放下一时的骄傲，退让一步，害得几岁的女儿从小就失去母亲 … … ”他转脸望着小弦“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小弦见蓝衣人原本颇凄苦的脸上奕奕生光，似是从回忆中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忍不住：“我知了，最后少年定是把少女打败了，不但让她心服服，还让她了自己的妻。”蓝衣人哈哈大笑，重重一拍小弦的肩：“好小，真有你的。”小弦见他这一笑意 兴飞逸、豪气尽显，不由将刚才的忧伤抛到一边，与他一起大笑起来。

蓝衣人继续 : “那少女听了他的名，不但不以为喜，反是脸不屑，‘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中原第一剑？我早想会会你，不如就在此比划一下。’少年哪会把她的武功放在里，何况刚听了她的琴声，如何肯这般大煞风景的事，只是推托。可那少女琴声虽柔，言辞却甚是犀利， 极尽尖酸刻薄，一副看不起他的样，终惹起了那少年的火气 … … ”小弦想到自己与柔清初见时她何尝不是如此，心大乐。

此刻小弦已对此人的份确定了八成，听他如此一问，心脏蓦然怦怦起来，脸上更是一片通红，呐钠：“我，我与清儿其实也没有什么 … … ”脑间竟然立时浮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俗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