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师门？”陆渐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尚未就死，瞪着鱼和尚，嘶声：“和尚你杀我……你竟然杀我……”叫喊间，鲜血如泉，从中咕嘟嘟冒了来。

鱼和尚却不惊讶，：“果然是‘召’之术，依照《黑天书》的第一律‘无主无’，劫主生则劫生，劫主死则劫死，是故

陆渐望着鱼和尚，满心疑惑，正想细问，鱼和尚已：“先让这二人土为安。”陆渐应了，俯去抱那男尸，方才及那人衣衫，忽生异。霎时间，那尸也动了，一抹刀光，从尸下反掠而，直刺陆渐小腹。

他狠狠拧了一把大，甚觉疼痛，方信此时并非梦境。回想起来，自己当在山中酣睡，却不知为何，竟然到此。正觉不解，忽又听一声猫叫，举目望去，却见北落师门蹲在远，自顾自添着爪。陆渐疑惑不已，自语：“我怎么到了这里？”

鱼和尚与陆渐四察看，见再无敌人，方将室内的尸埋了，又寻到一些米面，暂且果腹。用过饭，两人启程向东，途中鱼和尚容冷淡，一言不发，陆渐猜想他必是恼怒自己杀人，但想当时情景，自己义愤填膺，若不刀，反而有悖于本，鱼和尚若要怨怪，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陆渐神志稍凝，抬望去，忽见北落师门不知何时竟长大百倍，如山岳，蓝幽幽的双目，如日月一般照着自己。

“和尚认得。”鱼和尚凄然之“这些人追了和尚已近十年，不想今日残忍至斯，竟连老人也不放过。”

睡梦中，陆渐忽觉发轻，飘飘摇摇，离地飞升，好半晌才渐趋清明，举目望去，竟又来到那个半是光明、半是黑暗的地方，黑暗中星辰如故，唯独“紫微”、“太微”、“天市”三垣被一团灰白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鱼和尚摇了摇，苦笑：“陆渐啊，你终是尘世中人，太过执著善恶之念。也罢，和尚传你一门功夫，将来若是遇上敌，或许能够凭此保命。”

鱼和尚淡然：“《黑天书》一旦练成，无论练功、动武，手均是极快。比如这一十二相，即便天资卓绝，练来也须数年，而你三个时辰便有小成，全因借了劫力。依照‘有无四律’的第二律，你内劫力已然空虚，亟待偿还，虽说‘三垣帝脉’被封，黑天劫不致发作，但再练下去，于你终然有损。”陆渐只得作罢，调息片刻，倒睡去。

鱼和尚：“你既然知，为何还要手杀死忍三郎呢？那一刀之快，可是借了不少劫力。”

鱼和尚见他神，问：“像谁？”陆渐吃力地：“像……像宁不空。”

鱼和尚：“叫你的声音你还记得么？”陆渐沉：“听着耳熟，就像，就像……”蓦地脸煞白，瞠目结。

陆渐肝胆裂，失声惨叫，蓦觉天旋地转，光与暗、星辰与猫尽皆消失，双足重又落回实地，他张望去，但见四周漆黑，树影参差，如魑魅潜行，上尽被冷汗浸透，倏而一阵晚风拂过，不觉打了个冷战。

陆渐只瞧了一，便忍不住扶着门框，呕吐起来。鱼和尚也连称罪过。陆渐心神甫定，怒：“这些人可恶得，大师认得他们么？”

“陆渐……”忽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渐听得耳熟，懵懂间四面望去，却不见人，只听那声音又叫：“陆渐……”陆渐忍不住循声向前，只听那叫声不绝，忽上忽下，忽东忽西。陆渐随之茫然行走，也走了不知多远，忽听一声猫叫，陆渐低望去，却见一只波斯猫蹲在足前，静静望着他。

陆渐异一生，已施展麻之术，一纵数尺。刀光掠空，那尸却一个斗翻转过来，竟是一个蒙面男，正要转刀直刺鱼和尚，不防陆渐凌空一脚，重重踢在他腕上。

陆渐初时修习，甚觉艰难，但劫力所至，渐渐便觉容易起来，到了半夜，已学会一十二相。鱼和尚忽：“今日到此为止，睡去吧。”陆渐正当兴，便：“再练两相，再睡也不迟。”

横梁既毁，鱼和尚与陆渐也坠落于地，尚未立定，土中白光骤闪，长刀已候在那里。鱼和尚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左足踏中刀尖，当啷啷一阵碎响，长刀节节寸断。鱼和尚双足直直地半尺，偌大旅舍竟震了一下，土里传来一声惨哼，蓦地一黑影从两丈外破土跃，疾如闪电，飞奔而去。

只听鱼和尚徐徐：“你记住了，这是‘我相’。”说罢又摆一个怪异姿势，右足反踢后脑，右手向下，抓拿左足踝，说“这叫‘人相’。”其后又扭转肢，陆续变化“寿者相”、“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白毫相”、“诸天相”等十六相态，演示已毕，命陆渐照此练习。

诈死男吃痛，长刀脱手。他见势不妙，只一矮，半个便已地，忽听耳畔疾喝，腰腹微凉，继而剧痛难忍，上半贴地，当的一声，重重撞在屋角的米缸上。

“陆渐……”那呼唤声又响起来，几乎同时，北落师门一声长叫，这声猫叫锋锐如刀，竟将那叫声切割成无数片断，霎时间，四面八方均是“陆——陆——陆——渐——渐——渐——”的断续之音，渐轻渐细，终如柳絮随风，飘然散去。

陆渐足追，鱼和尚拉住他，摇：“不必追了，去内室瞧瞧。”陆渐只得随他转内室，方才门，便觉血腥扑鼻。定瞧时，只见近门仆着一血模糊的男尸，男尸之畔，则是一老妪尸，老妪全赤，面从额至颈已被剥去。

忽听鱼和尚的声音悠悠传来：“你狂奔二十余里，难还不自知么？”陆渐回过来，只见鱼和尚立在丈外，面带忧虑，不由怔怔地：“大师，我，我一直梦呢，梦里有人叫我，我就跟着那声音走了。”当下将梦境里的事情仔细说了。

木梁粉碎，一黑影激而，重重撞在墙上，呼啦一声，竹墙被撞一个大，那黑影只一闪，便即不见。

夜时分，二人寻了一容。鱼和尚盘坐良久，开叹息：“陆渐，你可知，你多用一次劫力，便如多欠了一笔债务，依照《黑天书》的第二律，将来势必偿还，劫力借用越多，黑天劫发作之时，便越是痛苦。”

鱼和尚摇叹：“忍三郎，这一刀不是和尚砍的。”那男忍痛转，但见陆渐手持长刀，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不由恍然大悟，惨笑：“你是谁？能杀我忍三郎？”

陆渐：“我叫陆渐。”忍三郎：“好汉，请为我介错。”介错即是为剖腹将死的倭国武士砍掉颅，助其往生。陆渐从未为人介错，微一犹豫，忽见忍三郎两上翻，脸渐灰，一歪，便已断气。

陆渐：“这我知的，宁不空说过。”

他站起来，两臂叉，左手反转过来，直到右腋之下，右手则笔直向下，握住右膝。陆渐见他这般古怪扭曲，端的目瞪呆。

陆渐不假思索，脱便：“这些人恁地残忍，连老婆婆都不放过，若不杀死，岂不害死更多人？就算‘黑天劫’再可怕十倍，遇上这等事，我也不能瞧着。”

，鱼和尚闻声，已然有备，拂袖将三支钢镖扫飞，右拳势如雷霆，击中横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