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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2/7)

文士不及答话,莫乙已接:“这是《孙兵法》第六篇‘虚实篇’倒数第二句话。”

南京。这一日,忽见前方一座凉亭,亭边有竹篷茶社,招待远客。此刻日人渴,正是思茶之时,众官差哄闹起来,快步到了亭间,讨了茶饮。

“足下好记。”戚继光叹“当真临阵决机,生死只在一线,统兵者又哪有工夫去思索什么兵法,无非是料敌虚实、随机应变而已;戚某读兵书无算,但当真记得的,也只有这一句了。”

那大老者截:“仍依上文《大观茶论》:‘茶有真香,非龙麝可拟。要须蒸及熟而压之,及千而研,研细而造,则和足。’又本朝朱权《茶谱》所载‘熏香茶法’:百有香者皆可。当盛开时,以纸糊竹笼两隔,上层置茶,下层置,宜密封固,经宿开换旧。如此数日,其茶自有香气可……”

众官差拿到银,自无不可。戚继光却:“不劳足下破费,旧京非远,戚某也想快快赶到,是生是死,早作

“好一个‘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为之神’。”那文士哈哈笑“若你不是败军之将,这番话说来,倒也动人。”

那莫乙不待他说完,又:“军法者,早见于《周礼?夏官司第四》,后有《司法》曰……”青衣文士皱眉:“谁问你了?”莫乙挠挠稀疏发,讪讪低

戚继光笑笑:“贪赃纳贿不敢,戚某追寇不成,反为倭寇所败,算是犯了军法。”

那文士接过茶,品了一:“这碧螺还是初泡时好,如今凉得久了,余香已失,滋味不再也。”

“戚某岂敢有辱先贤。”戚继光叹“只不过,孙武这兵法写来,不是给他自己瞧的,而是给寻常的王侯将帅看的,这等人用兵的天分并非极,所以孙武怕他们不懂,言辞务求详。若是依照那兵法所载,一板一,布阵行军,就算是中人之资,也不会大败亏输,但如此拘泥呆板,却也不是常胜不败之法。自古常胜不败之将,无不想人之未想,行人之所难行,故而能每战必克,胜无侥幸,又岂会拘泥于兵法,死于言下?”

那青衣文士沉默时许,微笑:“所谓‘锐卒勿攻、饵兵勿’,你连犯两条兵家大忌,焉能不败?”

那大老者忽:“碧螺,又称山茶。唐代陆羽《茶经?八之》曾有言:‘苏州长州生山’。据近人《随见录》有载:‘山有茶,微似芥茶而细,味甚甘香,俗呼为‘吓煞人’,产碧螺峰者尤佳,名碧螺……”

那青衣文士:“兵法有云,穷寇勿迫……”莫乙忙接:“这一句自《孙兵法?军争篇》,孙曰,凡用兵之法……”兴致正,忽听那青衣文士重重咳嗽一声,心一惊,慌忙闭嘴。

戚继光手足被缚,行动难以自如,陆渐端来两碗茶,一碗给他,一碗自饮。正饮间,忽听轱辘之声,转望去,但见迎面推来一辆双小车,车上坐着一名青衣文士,长方脸膛,天饱满,丹墨须,宛若图画中人。

戚继光摆手:“戚某迫的倒也不是穷寇,而是锐未战之寇。只因诸将之中,无人敢于兵迎战,只是固守城,坐看贼焰张天。戚某年轻气盛,率师追击,反而落埋伏,手下兵卒孱弱,被倭贼一鼓击破,叫人汗颜。”

陆渐瞧得心动,但觉此人似曾相识,转念间猛然想起,敢情这人与那祖师画像上的男颇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画中男脸有疤痕,神采飞扬,较这文士豪迈许多。

那青衣文士来到亭中,松了气,说:“未归,给我一杯茶。”那麻衣人自车后取一对杯壶,均是薄胎白瓷,剔透如玉,倾壶间,翡翠也似的茶杯中,白者净,绿者清新,令人一瞧,便消暑意。

那大老者悻悻闭嘴,那麻衣人则忽地放下茶壶,转即走,只一步,便在两丈之外,再一步,已过四丈,初时尚是行走,转便成奔跑之势,从一个人影,化为一光,由而淡,倏忽不见。

戚继光微微一笑,扬声:“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为之神!”

戚继光平生好武,但有闲暇,无时不在思索如何用兵,此时城郊野外,竟然遇上如此好事书生,与自己议论兵法,不觉心怀大,长笑:“先生句句不离《孙兵法》,却不知《孙兵法》十三篇,字句虽多,当真中用的,却不过一句而已。”

陆渐瞧这二人,不知为何,心中隐觉不安,恨不得将起来,跑得越远越好。好容易捺住这怪异冲动,却见那三人已走得近了。青衣文士人虽俊朗,年纪实已不轻,角布满鱼尾细纹,坐在车上,却不见双足着地,唯有长衫飘飘,随车摆

那大老者:“宋徽宗《大观茶论》有:夫茶以味为上,香甘重,为味之全。唯北苑壑源之品兼之……”那文士眉间透不耐之,冷冷:“我说的茶味,不是味,而是香味。”

那文士听罢,低眉沉,久久也无话说。这会儿众官差也歇息够了,嚷着走路,那文士忽从袖间取一块碎银,笑:“诸位官爷,再歇一歇,敝仆取茶去了,须臾便回,我想与这位将官对饮一杯。”

茶社众人瞧得傻,只疑在梦中,要么如何能见这等怪事。陆渐更是震惊,心自己即便有北落师门相助,也决然无法匹敌如此脚力,此人动将起来,远非奔跑所能形容,就是空中飞鸟疾翔,也有不及。

推车的是一笠男,麻衣草鞋,与一个老者并行,那老者大颈细,脸额之间皱纹密布,上本着儒衫,偏又裁去半截,如同仆童常着的短衣,不士不仆,不不类。

戚继光不禁苦笑。那文士笑罢,问:“怎么,气了吗?听你所言,当是谙兵法,为何却不能料敌先机,明知不敌,也要追赶上去,自取其辱呢?”

那文士笑:“说得倒好听,但不知你说的那句兵法,是哪一句?”

那文士哑然失笑,哦了一声,说:“照你这样说,除了这一句,孙武的盖世兵法,大多都是废话吗?”

那青衣文士不觉摇叹气,打量戚继光一,忽而笑:“你这将官,瞧着长大威武,怎么却被锁起来了,是犯了军法,还是贪赃纳贿……”

陆渐瞧得,心中大为慨:“这人大好书生,竟是个无废人?”忽又听见嗡嗡鸣响,转再瞧,却是那大老者双翕动,念念有词。唯独那麻衣人始终藏于斗笠之后,不见面目。

那青衣文士不待他说完,叱:“又来胡说,我不过随说说茶味,又没问茶的来历。”

戚继光摇:“我与足下所论,不过是兵家小,而追与不追,却是国家大义。倭寇横行东南,所向无敌,并非他们本如何厉害,而是我大明官兵贪生怕死,望贼风而先遁,见倭形而胆裂。当此诸将束手、万民哀号之际,戚某倘若惜一己命,守城纵敌,缩养寇,岂非猪狗不如吗?戚某虽不是儒生,却也知先圣有言:‘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千万人尚无所惧,何况区区数百倭?”

那文士心知任他挥发下去,势必将泱泱华夏千年茶经从,不觉苦笑:“莫乙,闭吧,非我有问,不得再吐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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