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气闷，忽见门外行来一拨儿商贾，居中一人大腹便便，笑脸团团，听着周众人谀词如。沈秀双目一亮，急忙赶上两步，拱手笑：“洪老爷，幸会幸会。”

谷缜哈哈一笑，拱手：“得姚大人樱一赞，我也快成行那个尸，走那个了。”忽见沈秀瞪视过来，便笑：“沈兄放心，‘行尸走’这四个字是兄台专用，普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小弟纵然心向往之，也不敢拾兄台的牙慧，污了沈兄的名。”

话音未落，忽听楼上有女哧哧发笑，谷缜抬望去，但见菡玉、婉娘、秋痕倚着朱栏，正向这边观望。

还骂我施邪法哩。”

他这番话娓娓来，却无一字不险恶毒，沈秀气得脸都白了，心中虽然恨死了谷缜，却碍于姚晴，不好大打手。

谷缜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忽地拍手唱：

谷缜不觉莞尔，叹：“小洪起来吧，别让人笑话。”洪老爷起了，抹了抹额上汗，：“谷爷要不要去敝舍坐坐，喝两杯清茶，瞧瞧账目。”

谷缜摇：“我有事在，过几日再来。我来之前，你好好反省一下。”洪老爷赔笑：“再不敢啦，下次谷爷再在这里瞧见小的，只我的，扒我的，大卸八块，丢了喂鱼。”说罢唱了个喏，也不顾大肚辛苦，弯腰立在一边，也不敢抬。

沈秀得意非凡，正想客气两句，忽听谷缜笑：“小洪，你好闲的心呢！”

谷缜笑：“岂敢岂敢，我这纯属一片好心。”姚晴冷笑：“你若是好心，这天下便没有坏心了。”

那洪老爷闻声，躯一震，转过来，蓦地瞧见谷缜，只一呆，脸上搐几下，猛地挣开两边侍儿，活似一个大元宝，骨碌碌到谷缜脚下，连声叫：“谷爷好，谷爷好，小的瞎了，竟没瞧见您老，该死该死。”

“想那等尘俗辈，恰便似粪土墙。王弘探客在篱边望，李白扪月在江心丧，刘伶荷锸在坟葬。我则待朗飞过湖，须不曾摇鞭误平康巷。”

“是么？”谷缜笑“你虽然断不了长江，但阻断这小小的秦淮河却是绰绰有余的。”

沈秀笑：“洪老爷好意，敢不领受？只是沈某有事在，先走一步。”转向姚晴笑：“我给你介绍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这位洪老爷别号‘投银断江’，他家的银若是丢在长江里，能把江都阻断啰！”

姚晴淡淡一笑，却不言语。那洪老爷望着她，脸上眯眯的神情，着涎：“这，这位是新来的姑娘么？沈小哥好福气……”

他唱罢这曲，哈哈大笑，拱手：“素琴姑娘以琴相谏，谷某心领了。”话音方落，只听琴声骤歇，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洪老爷浑大汗淋漓而下，浸得衣裳，颤声：“小的，小的来这里只是，只是陪几个朋友。下次、下次再不敢了。”

那“洪老爷”眯起细长双目，睨他一，却不回礼，只笑：“沈小哥吗？好久不见啦，今晚瞧上哪个儿？洪某人请客如何。”

沈秀瞧在里，心中妒火熊熊，萃云楼四大名，他抛掷了无数金银，也不过见得两三面，尚未能一亲芳泽，此时瞧这情形，谷缜分明已了

谷缜伸手，摸着洪老爷的胖大脑袋，笑嘻嘻地：“小洪，听说你名号也改了，叫‘投银断江’，好威风呢。”洪老爷忙：“那都是上的朋友胡叫的，小的哪有这么威风。”

一时间，众人无不傻。这洪老爷适才威风八面，谁知一见谷缜，竟矮了半截，沈秀更是吃惊，他知这洪老爷富甲一方，自己拍不及，如今竟对这个小如此敬畏，端的不可思议。

谷缜转，忽见那三名女均在楼向他微笑，倏尔一阵琴声飘来，婉转悠扬，若醉若嘻，却是一支《寄生草》。厅内众人无不吃惊，均知萃云楼中，素琴名如其人，琴艺独步秦淮，却又清自许，从不轻调弦，是故琴音虽好，王公贵胄也难得一听，今日忽有所奏，无怪众人惊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