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

循那地图走了一日，地势越发起伏，先是丘峦连绵，不久渐入shen山，小dao蜿蜒，有如羊chang。两旁ju崖mo天，寸草不生，或如ju人tou颅，凹yan凸鼻，或如垂钓老翁，佝偻屈曲，忽而一方怪石探chu崖bi，形如展翅苍鹰，忽而一dao石梁穿空而去，犹似蛟龙升腾。山势越高，dao路越陡，两旁岩石形状越奇，将天光挤成窄窄一线，山dao之上，晦暗莫名，倏而间四周全黑，不见五指。

再怕一程，陆渐只觉dao路变上为下，似乎登ding之后，转为下山，四周寂寂无声，偶尔传来细微响动，有如蛇虫爬行，饶是陆渐胆大，也觉汗mao竖起，心tiao可闻。

又行一阵，前方亮光微lou，陆渐jin赶几步，天光乍xie，豁然开朗，两片翡翠也似的山峦青碧发亮，夹着一dao小溪，溪水静如不liu，倒碧凝云，须发可鉴。

此地四面环山，北风不至，地气温run，四季繁hua不断，将溪水两岸点缀得有如锦茵绣毯，绚丽异常。沿溪上溯，不时可见麋鹿漫步，白鹭梳翎，鸟雀啁啾，羚羊对食，无论禽兽。均是一派恬然，见了人来，亦不害怕。走了片刻，遥见一片桃林，桃hua早凋，枝tou挂着青油油的小桃，林子纵shen无垠，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前方水声大作，陆渐定yan望去，一dao瀑布白龙倒挂，飞liu百尺，独木桥树pi斑驳，飞架瀑布之上，踏足桥上，下方有如虎啸雷呜，动魄惊心。

桥那边是一条狭窄石栈，悬在半山腰上，仅容一人行走，下方山谷黑dongdong的，shen不可测。陆渐走了两百来步，到了栈dao尽tou，yan前倏尔一亮，只见峰回路转，山开谷现，数畦水田围着一座石屋，竹guan连缀成渠，自山崖边引来泉水，guan溉田中，石屋左边植松，右侧zhong柏，屋后几亩茶树，碧油油，绿艳艳，清气袭人。

陆渐不料这shen山幽谷竟有如此人家，初时惊讶，继而不胜羡慕。多日来，他在红尘中目睹饥馑杀戮，yin谋不幸，好友惨死，爱人情变，已让他心灰意懒，生chu弃世之想，这般桃源幽chu1，隐士居所，真是梦寐难求。

陆渐叫唤两声，却是无人答应，走上前去，只见房门大开。屋内空dangdang的，只有一方石榻，一张木案，西橱上置放几本发黄古籍，东窗挂一张焦尾古琴，清风掠过琴弦，韵声幽幽，几疑天籁。

望着yan前情形，陆渐痴痴怔怔，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与姚晴隐居于此，忙时耕田纺纱，闲来养鹿拂琴，那是何等惬意。

一念及此，仿佛生chu幻觉，田边树下、屋前水边，无一chu1没有姚晴的影子，或嗔或怒、或喜或忧，或是素手拈hua，或是攒袖挥汗，音容笑貌，伸手可及，然而陆渐真的伸手摸去，却又空dangdang的，只有清风拂面，liu水微响，鸟语如歌，在耳边悠悠回dang。

霎时间，陆渐心子一阵剧痛，有如千百钢针刺扎。姚晴冷漠yan神历历在目，她的倩影没入暗夜之时，陆渐怎也想不到会是今日结局。那天晚上，沈秀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子，cha入陆渐心tou，让他痛不yu生，即便黑天之劫，也难比拟。

探手入怀，摸chu那条贝壳项链，珠光莹莹，恰如少女jiao肤，陆渐yan前浮现chu那张芙蓉脸儿，yan眶倏地一热，泪水夺路而chu，点点滴滴，沾染得贝壳越发莹run。多日来，陆渐满腔愤懑，无chu1倾泻，此时shen在空谷，旁无一人，不自禁悲从中来，竟似不能克制，蓦然间，他大叫一声，屈膝跪倒，将那项链jinjin贴在xiong口，嚎啕大哭，哭声回dang盘旋，惊破一山秀se。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觉一只大手轻轻抚摸touding，一个温和的声音dao：“好孩子，你哭什么呢？”

陆渐沉浸悲伤之中，有人近shen，竟然不觉，听到这话，不由得腾shen而起，转yan望去，只见shen后立着一个四旬男子，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荷锄提篮，ti格高瘦，左眉上一点朱砂小痣，面容棱角分明，虽然不算英俊，但神气空灵，不染半点尘世浊气。

陆渐瞠目结she2，吃吃dao：“你是，你是……”青衣人笑dao：“这是我家。”陆渐又惊又喜，说dao：“你就是谷缜的师傅么？”

那人目不转睛瞧他时许，笑了笑，默默点tou。陆渐心生敬仰，拱手作揖。青衣人笑dao：“远来是客，不妨入屋一叙。”陆渐这才惊觉自己挡住门hu，慌忙闪开，又觉脸上冰冰凉凉，泪痕未干，更是羞赧不胜，攒袖拭去。

那人放下药锄，坐在案前，望着一面空bi，微微chu神。陆渐屏息凝神，正不知如何开口，青衣人忽地徐徐dao：“谷缜什么时候死的？”

陆渐吃惊dao：“你怎么知dao他死了？”青衣人dao：“我曾与他有约，此生再不相见，他只需活着，便不可见我，但若他先我而死，却可托人报讯。”

陆渐不觉黯然，叹dao：“他半月前死在天柱山。”只因谷缜死的太惨，陆渐不忍说chu死因，便取chu财神指环，搁在桌上，青衣人拈起指环，凝视不语，容se淡淡的，无喜无悲。陆渐本以为他与谷缜师徒一场，得知爱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