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闪烁,眼见便要划到温青脸上。
袁承志心想:“再不出手,他脸上非受重伤不可。”从囊中掏出一枚铜钱,向老者手中断剑上投去。
当的一声,老者只感手上一震,一枚暗器打在断剑之上,撞击之下,虎口一痛,断剑竟自脱手。温青本已吓得面色大变,这时喜极而呼,纵到袁承志身后,拉着他的手臂,似乎求他保护。那老者姓荣名彩,是龙游帮的帮主,在浙南一带,除了石梁派五祖、吕七先生等寥寥数人,武功数他为高。他十指练就大力魔爪功,比寻常刀剑还更厉害。哪知竟被对方一枚小小暗器将手中兵刃打落,真是生平未遇之奇耻大辱,登时面红过耳,却又不禁暗暗心惊:“这小伙子的手劲怎地如此了得?”那大汉和妇人也已看出袁承志武功惊人,心想反正金子已给丢入江中,今日有这硬手在这里,无论如何占不到便宜了,不如交待几句场面话,就此退走。那妇人叫道:“老爷子,咱们走吧,冲着这位袁朋友,今日就饶了这娃儿。”温青叫道:“见人家本领好,就想走啦,你们龙游帮就会欺软怕硬,羞也不羞?”袁承志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刚脱大难,随即如此尖酸刻薄,不给人留丝毫余地。那妇人给他说得神情狼狈,动武又不是,不理又不是,满脸怒容。荣彩也感难以下台,强笑道:“这位老弟功夫真俊,今日相逢,也是有缘,咱俩来玩一趟拳脚如何?”他在大力鹰爪手上下过二十余年苦功,颇具自信,心想你这小子暗器功夫虽好,在拳脚上却决不能输了给你。
袁承志寻思:“如和这老者一动手,就算是助定了温青。这少年心胸狭隘,刁钻狡猾,为了一些金子便胡乱杀人。决不能是益友。何必为他而无谓与人结怨。”于是拱手说道:“晚辈初涉江湖,不知天高地厚。一点微末小技,如何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荣彩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倒很会做人。”他乘此收篷,说道:“袁朋友太客气了!”狠狠瞪了温青一眼,说道:“终有一天,教你这娃儿知道老夫的厉害。”转头对那大汉与妇人道:“咱们走吧。”温青道:“你有多大厉害,我早就知道啦。见到人家功夫好,就是不敢动手,巴不得想早早扯呼,赶回家去,先服几包定惊散,再把头钻在被窝里发抖。”他嘴上丝毫不肯让人,立意要挑拨他与袁承志过招。他看出袁承志武功高强,荣彩不是敌手。这一来不但荣彩尴尬万分,连袁承志也自发恼。荣彩怒道:“这位袁朋友年纪虽轻,可是很讲交情,来来来,咱们来玩一手,别让无知小辈说我没胆子。”袁承志道:“老前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说玩话。”荣彩道:“你放心,我决不和你当真。”温青冷冷的道:“还说不怕呢,没动手,先套交情,赶快还是别过招的好。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哼,哼,这算甚么?我可说不上来啦。荣老爷子,你既怕得很了,何不请这位袁相公回去,请他来当龙游帮的帮主呢?”荣彩怒气冲天,挥拳劈面向袁承志削去,掌缘将近他面门,倏地收回,叫道:“袁朋友,来来来,我请教请教你的高明招术。”到了这地步,袁承志已不能不出手,只得纵到船头中间,说道:“老前辈掌下留情。”荣彩道:“好说,好说。你进招吧,大家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点到即止便是。”温青道:“是啊,袁兄,他在讨饶呢,苦苦哀求你别打痛了他的老骨头。”荣彩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向温青吐了过去。温青嘻嘻一笑,侧身避过。袁承志知道若再谦逊,那就是瞧人不起,展开五行拳,发拳当胸打去。荣彩和旁观三人本来都以为他武功有独到之秘,哪知使出来的竟是武林中最寻常不过的五行拳。敌对三人登时意存轻视,温青脸上不自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荣彩心中暗喜,双拳如风,连抢三下攻势,满拟自己的大力魔爪手江南独步,三四招之间就可破去对方五行拳,那知袁承志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再拆数招,荣彩暗暗吃惊,原来对方所使虽是极寻常的拳术,但每一招均是含劲不吐,意在拳先,举手抬足之间隐含极浑厚的内力。五行拳本以猛攻为主,但他全不抢攻,只是展开架式,使荣彩双手欺不近身。荣彩心中焦躁,心想他明明是在让着自己,如被温青一说穿,老脸可挂不住了,蓦地拳招一变,改掌为抓,双手手指尽是抓向对方要害,一招一式,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