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因问：“足下可是门游学吗？现今路途不靖，跋涉长途，危险得很呀。”白少年躬答：“晚生在延安府学，急着要回乡赶考。老伯台甫，不敢请问。”卓仲廉微笑了姓名。白少年惶恐说：“原来是乡先辈卓老大人，失敬，失敬！”自报姓名，叫王照希，两人谈得很是没缘，王照希：“晚生孤无伴，愿随骥尾，托老大人庇护。”耿绍南眨了几眨睛，卓仲廉年老心慈，慨然说：“彼此同行，那有什么碍事？足下何必言谢。”竟自允了。耿绍南冷冷说：“阁下一介书生，竟骑得这四神驹，实是可佩。”王照希：“这四乃是西域的大汗，名为照夜狮，虽然神骏，却很驯良。”西北多名，普通的人都懂骑术，卓仲廉虽觉这四好得奇，也没疑心。

朔风鸣笳，星横斗转，夜已渐，万籁俱寂，王照希独坐厅中，凝神外望，动也不动，卓家自卓仲廉以下，都不敢睡，老镖：“难他就这样的坐到天明？”耿绍南忽然嘘声说：“禁声，有人来了！”

卓家聘来的那几名镖师刚才一直护着车辆，这时都已围在耿绍南边，等卓仲廉的话告一段落，忽然齐向耿绍南下拜，那老镖执礼更恭，半屈着膝，打个千儿话：“老朽拙，虽然早已知耿英雄是个大行家；却还不知耿英雄竟是武当弟，老朽要请耿英雄赏饭吃！”卓仲廉听了，楞然不解。

一行人在镇上最大的客店安歇，白少年王照希忽然对卓仲廉一揖，朗声说：“晚生一路上多承庇护，不敢欺瞒，晚生有些厉害的仇家，一路跟踪，若然逃得今晚，便可无事。今晚万一有风草前，老大人不必惊恐。只要挂起云贵总督的灯笼，大半不会波及。”卓仲廉吃了一惊，心想老镖曾再三叮嘱，在路上只可扮作客商，千万不能抬官衔。事缘绿林大豪，最喜劫掠卸任大官。自己只这少年乃是一介书生，那料他也是江湖人。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知他安的什么来意！正在踌躇，耿绍南双一翻，抢着答：“事到如今，合则两利，分则两危！足下意思，老大人一定照办！咱们彼此讲明，大家可要合力齐心，同御今晚劫难！”

卓仲廉这时才晓得耿绍南怀绝技，不明自己的孙儿怎样会结识如此异人。只有再三谢。耿绍南神采飞扬，对卓仲廉也显得颇为傲岸。卓仲廉想查问他和孙儿结识的经过，他往往盼顾左右而言他，甚或只是笑而不答。

耿绍南微笑一笑，把老镖双手扶起，说：“耿某不才，既然挑起梁，那就绝不会中途撒耿绍南微笑手，耿某此来，不是保镖，而是为朋友不惜两肋刀，老镖，请你放心。”卓仲廉听得益发纳罕。

刚才拦路打劫的那个虬髯汉，名叫翻山虎周同，那眉大的汉，则叫火灵猿朱宝椿，同是川边境的悍匪，武功还在西川双煞之上。武当派素以武林正宗自居，所以历代相传，定下两条规矩：一不许作盗，二不许作镖师。耿绍南以武当门人的份，替官护送行李，那是极少有之事。老镖一来怕火灵猿的同党报复，二来实在猜不透耿绍南的来意，所以才说那一香话，将耿绍南住。

那白少年王照希却显得十分文静，一路上对卓仲廉和耿绍南都执礼甚恭。走了两天，已过了宁，将到平关了，沿路上不绝有形迹可疑的人，三三五五，或乘快，或策骡车，在驿上没。老镖一看就知是踩底跟踪的绿林人，整整两天，提心吊胆，幸得一事情都没发生。过了关后，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忽然都不见了。这晚，来到了大安驿，卓仲廉：“明日过了定军山，前面便是坦途了。”镖师们也松了气，只有耿绍南却显得特别张，和在路上的闲适神情，完全两样。

房中的卓仲廉失声说：“这是京中的锦衣卫。”原来锦衣卫乃是朝廷的特务机关，这为首的汉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名叫石浩，卓仲廉以前在云黄总督任内之时，手下一个官员犯了案件，京中派锦衣卫来提解犯官，正巧就是这石浩率领，所以认得。

王照希微微一笑：“那个自然。”在客店里自己占了一座厅，当中摆了一张紫檀香桌，叫店家了两大壶陈年雕，桌上着两枝明晃晃的大油烛，随手把鞍和踏蹬丢在墙角，对耿绍南：“你们躲到两边厢房里去，非我呼唤，切勿来。”老镖与耿绍南见他行径奇怪，竟是见多识广，也摸不透他是何路。

原来这耿绍南并非读书士，而是当今式当派的第二代弟。武当少林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声威甚大。武当派的掌门人紫长，武功卓绝。他和四个师弟：黄叶人、白石人、红云人、青人，合称“武当五老”，门下弟，数以百计，这耿绍南乃白石人的首徒，在第二代弟中，是个类萃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石浩一个箭步近厢房，耿绍南自内窜，右臂一格，喝：“什么人？敢惊老大人的驾！”双臂一，两人都给震退几步。卓仲廉急忙叫：“石指挥，是卑职在此，可是皇上有什么圣旨要宣召卑职么？”在明一代，皇帝对付大臣素来残酷寡恩，常常因一小事，就给锦衣卫提去凌迟死，卓仲廉刚刚卸任，还担心皇帝是要将他解京，声调都颤抖了，石浩凝眸一看，依稀认得，叫：“果然是卓老大人在此？小的捉拿钦犯，无意冒犯，请多多包涵恕罪！”又笑：“皇上对卓大人甚是关怀，常常提起，说卓大人是个好官。”卓仲廉惊魂稍定，急忙作揖请他喝酒。石浩：“卓大人这样客气，折死小的了。小的圣旨在，不敢久留，老大人包涵则个。”率领三个锦衣卫退，临行前对耿绍南和王照希看了两，大声笑：“卓大人请的这两个保镖，真是得很啊！”石浩走后，耿绍南一看，只见地上十来个足印，陷半寸有多，冷笑说：“这些才，就是喜炫武功，那比得

端坐着的王照希突然把酒壶一举，大声说：“各位远来，失迎，失迎！”门外大踏步的走了四条大汉，为首的双目炯炯，旁若无人，朗声说：“朋友，省事的快跟我去！”王照希笑：“什么事啊！”那大汉面一沉，正想发作，忽见厢房外悬着云贵总督官衔的灯笼，吃了一惊，喝：“你是什么来的？你不是…”王照希截着说：“保镖来的，各位看在小弟初初，不要砸坏我的饭碗，别发财去吧。”那汉“哼”了一声，骂：“你看错了人！”双臂一振，猛的向厢房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