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耳,倏地那边天际变成翻滚混浊的黑云带,往这边铺掩过来。
码头上立时形势混乱,脚夫在马吉手下的喝令中慌忙把未能送上船的货搬回货仓去,宗湘花和马吉则随那高丽人匆匆登上其中一艘高丽商船。
徐子陵迅速离去。
寇仲一边调息行气,一边思量在城门外等待他的会是甚么高手?会否是拜紫亭本人和"天竺狂僧"伏难陀。
拜紫亭此人极工心计,该是从呼延金处知他寇仲爱马如命,所以特别在这情况下将千里梦交回他,使他难以舍弃爱驹戚身法逃进民居,倘若如此,最后即使拜紫亭能把他搜出来杀掉,亦要大耗人力时间,且失去轰烈哄动的震撼效应。
所以他若想和千里梦一并离开,只能待出了离门后再打算。
寇仲感到千里梦的血肉和他紧密的连在一起,要他舍弃无私地忠于自己的马儿,让它陷于遭人杀死泄愤的险境,他纵使能从死中逃生,亦不肯如此做。
要死就死在一块儿。
南城门出现前方。
宫奇木无表情的在他旁策骑缓行,两边的──兵停止呼叫呐喊,人人眼睛射出坚定狂热的神色,寇仲毫不怀疑他们肯为拜紫亭牺牲性命。
寇仲的心逐渐平静,把生死抛开,晋入井中月的境界。忽然感到宫奇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一下,同时往天空瞧去。
寇仲忙往上望,哈哈笑道:"大王说得不差,四月果然是龙泉的雨季。"
天色很快昏暗下去。
宫奇往他瞧过来,双目凶光闪闪,又往左右转动,看他的情况,显是正犹豫该否改在城内杀他。
若让寇仲出城,又来一埸像昨天的狂风暴雨,寇仲说不定能突围脱身。
寇仲心叫不妙,如让宫奇及时发出关闭城门的命令,他必死无疑。忙道:"宫兄不是回纥人吗?为何会为拜紫亭办事,还乔扮崔望帮他打家劫舍,草菅人命?"
他并非要触怒对方,只是想分他的心神,使他在尚未作出决定下暂忘发出关闭城门的命令。
城门口两边城楼密密麻麻挤满守城的箭手,城门处更是守卫重重,在一般情况下即使以寇仲这级数的高手,也难闯关离开,但若来一场滂沱大雨,寇仲逃生的机会将大幅增加。
宫奇果然被他扰乱思路,勃然怒道:"少帅若不能拿出真凭实据…"
寇仲截断他道:"哈!这样说表示你老哥作贼心虚,否则会直斥我胡说八道,又或表示听不明白小弟的说话。哈!只因你心内正在猜测我戚什么瞧穿你是崔望,所以冲口就是他奶奶的有否真凭实据,可笑啊可笑!"
他说个不停,正是要宫奇没法分神多想。
他的手下人人目露凶光,却因宫奇没有指示,故仍按兵不动。
论才智宫奇与寇仲实差上大截,寇仲就像他肚内的蛔虫,每句话都是针对他心内的想法而说,使他怠到似赤身裸体尽露人前般难受!一时忘记风雨即临,冷然道:"死到临头,仍要逞口舌,你…"
此时抵达南门外,只要穿过三丈许的门道,就是城外的世界。
本是排列在城门的一众城卫,往两旁退开让道。
寇仲心付一句"死到临头",此子终于泄密。眼看成功在即,那容对方有思索的余暇,再次打断他的话胡诌道:"外面等我的是否有呼延金的份儿?难得你大王肯给小弟这个方便,小弟索性割下他的臭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