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员，如果这样，这个兵我不当了，我要回家。柳岚心里一急，差哭了。

地窝里异常寂静，似乎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现在，在这个只有唯一一个女人的集里，她对每一名官兵来说，都是一个辽阔而丽的世界，是他们寄托自己想象中的情、**和家的载。她当时单纯而天真，在这个成人世界里完全是一个大孩。但没过多久，她的麻烦就来了。

他这句话问得非常突兀。我还是个孩，成什么家呀，教导员，您可不要吓倒我。柳岚十分认真地对他说。

4

教导员，你怎么能…随便说！柳岚很生气。

柳岚看着教导员一瘸一拐地走远，愣了半晌，本想喊叫，却没有喊声音来。她哭了，越哭越伤心，最后竟号啕大哭起来。

大家现在都知了，我的耳朵是那个**黑胡的，跟你又没关系，为啥要分你呢。

柳岚一听教导员的气，就真的害怕了，教导员，我才十七岁，还太小，我还想上学，还有更多的事情要，我现在…现在不想结婚…何况，我还没有…没有喜上谁…我还没有，从没有想过…结…结婚的事。由于害怕，本来伶牙俐齿的她，一下变得结结、语无次起来。

躲在他后看闹的几个老兵见他要溜，哄笑一声，冲来，把他了地窝里。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是革命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要多说了，明天给你半天时间，你们两个再见个面，谈一谈，加加了解。教导员的气因为不容置疑而变得冰冷了。他说完，就转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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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了，我自己很快就可以收拾好的，你去站岗。

王营长一听柳岚要把枪还给他，一把把枪抓了过去，摊在大手心里，在灯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几个小时没有看到自己的宝贝，他很心疼。但他还是把枪递还给她了，说，被自己喜的宝贝玩意儿一家伙，值！你拿着，就当是个见面礼。

不…不是，谢谢！她不知该怎么对哨兵说，只好撒个谎，我…我把背包拿来，只是…只是想把地窝打扫一下。

他迫不及待地说，那好，我就收回。他好像生怕再被她拿走，说完，赶把枪小心地放了枪里。

那你要我怎么说啊？说我一个老爷们儿，晚上私闯女兵地窝，看到那个什么…女兵换…换衣服，被女兵打了一枪，把耳朵打了一个？

小鬼，我找你肯定有事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问问你，你想不想成个家呀？

这个兵我不当啦！我不当啦…她赌气地对自己喊叫。然后，她抹了一把泪，跑回地窝，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就要离开这里。但看着茫茫荒原，她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哨兵跑过来，有些腼腆地问她，女兵同志，你要换地窝吗？来，我帮你拿东西。

柳岚第二天就和官兵们一起垦荒了。她和大家一样，每天五半起床，简单地洗漱之后，到八钟吃早饭，然后带上两个玉米饼，一直到晚上十钟才收工，回来后还要搞政治学习、思想教育，搞完这些，睡觉时已是凌晨了，所以休息的时间很少，加之吃的东西很差——玉米饼得能把人打起包，每个人都到又饿又累又困。

来都很简单。

王阎罗在地窝里站着，由于个，只能低着。那只空袖害羞地垂在一侧，那只手显得很是慌，无所适从。它看上去更加宽大、糙，像刚刚从泥土里刨来的胡杨树。

小鬼，你以为参加革命是开玩笑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在光下站了一会儿，只好钻了地窝，把背包取下来，把被褥重新铺好。她觉得自己无比孤单、柔弱。她发疯般地想念起父母来，泪把枕都渗了。有一缕光漏了地窝里，不大的风一阵阵从地窝上刮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必须长大，成年，以面对那实实在在的、充满着未知因素的命运。

你们这是在包办婚姻，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的。

哪有把武拿来作见面礼的。柳岚没有接。

那…我把枪还给您…柳岚像在掏一块发的烙铁。

小鬼，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给你介绍的对象就是我们营长，他是我们军有名的战斗英雄，我们兵团的模范营长，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忠厚可靠的同志。

教导员姓，个不、壮得像一个石墩，一副黑边镜挂在耳朵上，绰号“矮”他原是二军四师七一七团骑兵营教导员，长期骑在上，所以两条罗圈得很厉害。他打过很多仗，但每次都安然无恙，大家都说他是“一匹幸运的矮”他那条瘸并不是在打仗冲锋时留下的，而是在疆途中，过哈密不久，在一个平坦得像个大场一样的戈滩上，因为在背上睡着了，摔到戈滩上摔瘸的。从那以后，大家就叫他“瘸矮”了。一有人说起这件事，他就脸红脖，不好意思再在喜到自己小命里的骑兵营待下去，就调到了步兵营当教导员。大家都说这家伙喜女人，柳岚听说后，就对他敬而远之了。她一边走开，一边问，教导员，您找我有事么？

我来帮你！那个战士还是那么情。

柳岚早就吓得不行，她缩在地窝的角落里，像一只被猫发现了的小耗。

教导员用很严肃的气对她说，你该成个家了，组织上给你考虑了一个全兵团最有名的英雄模范。

可明明是我开的枪，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的脸也羞得通红，这个曾经一百多次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男人，现在到异常尴尬和窝。

需要我帮忙你就喊一声。那个战士说完，转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阎罗来到了柳岚的地窝门。虽然已见过好几次面，但他却不好意思去，这个打仗时只知猛打猛冲、活儿时则拼死拼活的河北汉，脸通红着，在门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他嘀咕，哎，还是算了，还是算毬了…

小鬼，我不是说，我是代表组织在跟你严肃地谈话。

该怎么分我，您就分！

虽然在来疆的路上就有关于分婚姻的传闻，但柳岚并没有像其他女兵那样有一莫名的担忧和害怕；即使面临这个大荒原，面临浩浩的漠风，她也只有好奇。因为她每往前走一步，所面临的东西都是超乎她的想象的。她怀着那个年代很多年轻人都有的英雄梦，无所畏惧地向未知的远方靠近。

柳岚原来一见他的大手，总想发笑，这次她再也笑不来了。她的心因为害怕而得嗵嗵直响，她坐在土台上，一也不敢看他。因为害羞，她的脸得像要燃起来。

柳岚记得，那天是1951年12月7日下午，太挂在西边浑浊的天空里，像一个烤糊了的玉米饼。她正走在回地窝的路上，教导员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