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以前日落泪之故。香又堕泪曰：“妾非君舅衙中婢也，原为苗氏之女，小名秀云。赖母训，通文墨列传，少负女秀才之誉。父以纳粟补官，任府事。过鹰岭。夜被盗逐散，吾于茂草中潜形。次日，遇府主过，讳姓易名，乞哀求活。

文仙曰：“君别后，相念惟心，意谢烟、洗脂粉以守君，鸨儿揣知此意，以他词绐我，与一闽人游，泛舟至此，复陷我，规利而去。

吾甥之循循雅饰者，而亦晋情儿女耶？”妗素生，且素怜香，解之曰：“吾察生举动颇端，常令香为彼行酒。

云香跪而告曰：“亳忽举动，主母素知。可一方便否？”妗备以语之，且嘱以弗言。香方释曰：“上翁之意。失不足忧也。”至夜又书一笺授生。生曰：“汝慢藏，殃及池鱼，今又何词？王真真知否？”香曰：“君试观之。

后经风巢谷，生慕其前数大验，将问终事，诚意登访，而知微翁已灭迹游五山矣。生返舟，值仲末旬，草浮青，野菜添绿，而夹莺，无异去年景。生对文仙曰：“汝记得亭之词乎？《忆秦娥》一阕，吾二人之月老也。”

生喜过望，方悟知微翁“折桂获灵苗”之句，二书童取次“求新藕”之言，复名云香为秀录。

前耿汝和过，因与君厚，曾嫁侮于我。若得借升合湘以救涸鲋，此君夙昔之余也，敢不衔结以报。”因询碧莲之事，并生别后情及远行之故。

男女各敬，故相牵恋如此。观其词，足徵其行之无矣。”舅曰：“明日赠之，俾两情允惬何如？且已为仕途中人，置作别室，无伤也。”

妗大喜，俟舅坐于密室，令小鬟秋翠呼云香与生来，谓生曰：“汝曾作词与香否？”谓香曰：“汝曾作词送行否？”二人默然失。妗曰：“我知无害，词落于真真。真真上于主翁矣！”生大愧，无言而去。

生怜而礼之，曰：“吾不知，慢卿多矣。然必我从，则是谋非吾所能及也。”会秀英与童至，香驰去。次日，舅妗设宴饯生，命小童促云香拜，衣裳楚楚，威仪棣棣，堂然大家状也。妗见之喜。生疑，问故。舅曰：“是女非凡婢，可以侍吾甥。汝善待之。客路枝，少添，不必辞。”

生悉告之，且曰：“久念真情，今在难中，吾当援。”即谋于秀灵，以百金赎焉。生曰：“长条虽近他人手，鸾胶幸续断弦声。更相得贺可也。”与之偕至舟中，谓之曰：“此系官舫，更非闽人之舟比。”

生正容谢之，曰：“好议论，吾不如。”逾数日，舟次于清源市，值年家，停舟往候。童闲行小巷，数倚门献笑。一自骑回，讯之，乃许文仙也。文仙亦认童，童即驰报生。生特至，问曰：“汝何至于此？天幸适逢其会。”

家人离，起于妇人睽，汝妇人不睽矣。吾当成汝之。”生在舟中，伴此二人，歌童曲韵，溢耳陶情，乐极无涯，有待，可谓登仙舟，行世陶情真奇遇也。

文仙曰：“侧室尚未谐，路岂宜窃趣？俟君归后，当整旧好，惟命也。”生曰：“汝亦能之乎？好议论，吾不如。

二皋差人舟护送，各各加厚赠。生在舟中对秀灵谈遇碧莲始末，且曰：“莲娘新匹，秀灵远从，人间俊艳，一网收尽，吾当筑铜雀以锁二乔。昔时素有此志，今果然矣。”

文仙曰：“有往日然后有今日，诚不敢忘。”又生对秀灵曰：“《上西楼》一阕，吾二人之媒妁也。”秀灵曰：“莲娘何自而得之？”曰：“红雨亭一诗

文仙曰：“向谓得君捷，妾亦分荣，今荣及于妾矣。多谢，多谢！”至晚，文仙亦辞生，荐寝于苗。生曰：“反见外乎？”

至晚，秀灵另设寝。生曰：“汝惧真真见之耶？”秀灵曰：“此行幸有终之托，明日侍帏房、拂衾塌，固不敢辞，但莲娘未遂于归，而下妾先承私，于心安乎？正嫡妾之分，当自今日始。”

云笺一幅兮偶成功，丝罗有日兮附乔松。与君行兮缅挹风，我心写兮，谢彼苍兮。生沉思曰：“岂易得哉？”亦不以着意。香微笑不止。生曰：“何笑？”

曰：“若果有此事，岂不至乐至乐也哉？但今夜明月，无颜见主翁，特至与君书策耳。”生曰：“由他。”

虽不以常婢待我，然不得不与真真辈为伍。思亲不得见，家无可归，未有主，故遇君不得不动心耳。若得侍君、事莲娘，运帚箕，磨墨捧砚，亦免失为下人妇也。”

生谓之曰：“古人有获人之女而为之嫁之者，吾为汝择正名，汝之乎？”秀灵曰：“吾志已决，他非所愿矣。”生偕童辈辞舅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