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亦语。顷之，蟾捧茶至，因谓生曰：“公识此味否？”生曰：“绿旗枪，天池一，味虽，恨不能一饱尝耳。”凤曰：“兄果，当奉少许，以助清趣。”生即拜曰：“若蒙俯，愿粉以谢。”

凤艴然曰：“兄病心乎？何语之颠倒也。”生曰：“旅馆萧条，幽怀苦，昏昏卒梦，百事不复措情。卿忝兄妹之，意宜怜惜，反过责耶？”凤又曰：“然则兄思归乎？”

燕飞飞莺啼，满腔心事被人迷。琴堂轸冷知音少，无限芳情带草萋。越数日，英来园中。生招谓曰：“别后耿耿，忍不一顾耶？”英曰：“予心亦然。但娘常有恙，难相离耳。”

少顷，几上小瓶红梅一枝，凤竟往添，若不

生绐曰：“不妨，当并取之，以其。”彼此正兴逸，遥见火光，望之，乃夫人也。鸾即使生逾窗而避之，鞋与词俱不及与。生且惧且行，不意小鬟在路，承命邀生生不能却。至，则巫云方守灯以待。

生鞋，曰：“此卿既与之，今复悔耶？”鸾愕然，曰：“此必英所窃，兄何见欺？”生曰：“然则‘与君分半’之词，亦英所作乎？”

弱难禁，拼取翻残桃狼，真天地间之一大快也。生喜鸾多趣有情，乃于枕上构一词以庆之，名《惜飞》：蝶怨蜂愁迷不醒，分得枕边兴。何用鞋凭证，风一刻皆前定。寄语多情须细听，早办通宵庆。还把新弦整，莫使妆台负明镜。鸾起曰：“通宵之乐，实妾本心，第碍英耳。”

见生面萧然，亲以手酌生，坐生膝上，每酌，则各饮其半，不料袖中鸾鞋为彼觉而搜之，生亦不能力拒，竟留宿焉，但生虽在云房，而一念遑遑，实属于凤。于是诈言早起就外，至凤所，意彼尚寝，当约秋蟾为援，以情之。

生曰：“向承许，杳不效力，岂为信人？”英曰：“公将别望，敢相乎。”生笑曰：“知心有几？”

且二人品，不足于人久矣，况顾慕之耶！”生曰：“崔氏才名，脍炙人。

鸾不觉面微红，低首不答，指捻裙带而已。生复附耳曰：“白玉久沉，青难再，事已至此，守尚何为？”

生览之，大喜过望。候晚，密趋卧云轩。见鸾独立凝神，诵“不如意事常八九”之句，生即在背接曰：“何意不如？仆当解分一二。”鸾惊问曰：“汝来此何？”生曰：“来赴约耳。”鸾曰：“有何约可赴？”

反顾间，秋蟾、小鬟亦至。生曰：“不约而俱，良会也，安可虚负。试斗草一乐，劣者任胜者罚，何如？”众皆曰：“可。”

鸾度英来，又谅必遇生，忌有所私，亲往伺察。鸾已近也，、秋犹争笑自若。鸾叱曰：“男女不相授受，而顾狎戏如此，面何在！”

即挽鸾颈，就大理石床上罗裙半卸，绣履就挑，朦胧而纤手牢钩，腰闪烁而灵犀辏。在鸾久疏旧，觉芳兴之甚。在生幸接新目，识怀之正炽。是以玉容无主，任教踏碎香。

凤稍意会，不辞而去。生因趋，绝句二首以自叹：池平窗静独归时，一见娥心自痴。情不堪回首，倚栏空赋断诗。

众皆遁去，惟英伏地请罪。鸾责谴，哀求而止。后两日，英忿鸾之辱己也，乃盗鸾《如梦令》词及红凤鞋一只与生，曰：“此娘手制，当为公作媒。”

时有翠一，生先得之。秋蟾潜分之，英亦求惠，生方与，不料为小鬟所见，并力来夺。三女一男，混作一。

生曰：“携负芨，兴何匆匆也。一旦夙望投空，踌躇行止，正昔人所谓要归归不得者矣。”凤曰：“何不倩一排遣？”生曰：“知心在，倩久矣，其如不肯垂情耶！”

红节义，至今凛然。虽其始遇以情，而盘错艰难间，卒以义终其，正妇人而丈夫也，何可轻訾。较之昭君偶虏，卓氏当垆，西败国忘家，则其人品之下，二又何如哉？”

谁知凤以宿妆起矣：云鬟半敛，梦态迟迟，何啻睡未足之海棠，雾初回之杨柳。独倚窗栏，看喜鹊争巢而舞。见生，问曰：“举家尚在梦中，兄何起之早耶？”生曰：“孤帏清淡，冷气人，使安枕，难矣。”凤亦凄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