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怨己也，乃肃容敛衽而言曰：“今者妾不执妇，受谴固宜，贻咎于君，此心甚愧，但往者难谏，来犹可追。”遂取笔立成一词，以示自责之意，曰：雕栏畔，戏鸳鸯，彩笔题诗句短长。冀百年长聚首，谁知今日作君殃。

生领诺，默默而往。至学，与诸友讲论作课，忽经一月。文宗到郡，诸友皆慕生才识，接次相邀。

乃寻剑一、酒一樽，并书古风一首以为勉。诗曰：丈夫非无泪，不洒别离间。仗剑对樽酒，耻为游颜。蝮蛇一蜇，壮士疾解腕。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仆至，以端诗呈生。众友觉之，意其必有私语也。相与夺之。及开缄，止古诗一首而已。

妾与君今日之事过也，非大人之事过也。大人之责，宜也，君向者之对，正也。妾方改过不暇，容敢他有所谋乎！”生见端词严意正，乃曰：“卿之所言，皆大义所在，固当嘉纳矣。

执不去，则重乎父。是以适间不与言者，正思此无以为计，而萦闷于怀，本他无所恨也。卿能与我谋之，则此心之忧释矣”端曰：“君言谬矣。

而赵礼生仁厚。又数日，文宗示会考。生与赵同棘围。试毕，本对面揭晓发放，华生已考第一。其姨夫赵者，因溺于饮博，学业荒蔬，已被考黜，抱气奔归。

众友相谓曰：“此语虽非自臆，然引用实当。观此，则其所作可知矣。诚不愧为华兄之敌偶也。”或疑曰：“中间必有缘故。”

端语穷。生持问益，端曰：“此事君不言而喻，如何苦以其难言羞人耶。”答问之际，不觉猎喜生，两相泠浃，华乃灭灯与端就寝。

裙钗须乏丈夫刚，改过从兹不敢忘。不敢忘，苹蘩中馈，我东床。题讫，置之于几。生览毕，见端首倚席，有无聊之状，乃以手挽之，曰：“予非怨卿，卿何有慝之也。”

但未见有相之情，设使明日遽别，岂真无一节之可言？过而乃辟耳。”对曰：“一节之事，妾不敢自，他则无所可谋也。”

复探生袖，因得其与端诗稿，诸友相与传观，鼓掌笑谑久之，然后启行。及抵郡，则生之姨夫赵姓者，亦在候考。店舍相近，日夕相见。

次日，生往西厅，检书籍，令家童搬往学中，乃中堂，生辞父母。父亦竟不见，但令母与生曰：“今后必须有唤方可回来，不然，不如勿也。”

诸友即拥生帐中，曰：“此相公害羞，我等他来

生曰：“亲，焉敢恨也。实自悔失言矣。”端询其故。生曰：“向者大人之怒，乃以明日外就学为对。今思践其言，则失于。

生曰：“术士之言，多欺诳，不足信。纵果如其言，亦无益于事。”内一友云：“兄事弟已知矣，只为怕娘，恐他于稠人之中说脚。”生曰：“非也。”

生佯如不喻其意，乃与之戏曰：“卿所谓不敢自者，果何事也？”端欣然不答。生故之，端笑曰：“巾栉之事矣。”生曰：“静夜无事盥沐，何用巾栉？”

又一友云：“观前日所寄之诗，则华兄娘必不如此。彼特吝财耳。”生笑曰：“二者均非所忌，诸兄特过疑耳。”友曰：“兄释二者之疑，必屈一相。”生曰：“何伤乎。”

然端平昔人前言笑不苟，是时见侍妾月梅在旁，心甚羞涩，但解生之忧，故不敢拒。于是绐月梅曰：“官人醉矣，汝且就睡，或有唤汝，当即起。”梅去，端徐抚生背，曰：“然则既非恨妾，殆恨亲乎？”

生以父严，不敢归家，惟着仆回，取行李合用之，与友登程。乃致诗一首，令仆付端辞别。诗曰：自别芳卿一月余，潇潇风雨动愁思。空怀玉珥魂应断，隔别金钗更癯。　思寄雨云嫌雁少，梦游巫峡怕呼。今朝上功名路，总把离情共纸疏。端得生诗，知其忆己之切，正思一词以之，奈生父促仆，匆匆不能即就。

时生与诸友在郡县送文宗，适有术士开张，前谈相，士庶罗列，称验者万如一。诸友谓生曰：“在此列者，惟兄无不如意，曷往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