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见贞不悦，及举杯奉生，乃曰：“兄何以言，使贞怒？”盖生以前所寄书有情，故量其易而忽之，不知其为玉胜计也。

但见一诗在几，寂无人迹。东儿取诗还报曰：“祁生不知何往，但见几上此纸耳。”秀观之，叹曰：“胜作不规矣。”时生与胜散，各喜不为人知。

丽贞举杯戏生曰：“新秀才请酒。”生亦笑曰：“何不新郎饮酒？”贞愧而退，怒形于。

至晚，银烛满堂，侍女环立，廉夫妇已醺，而生犹未醉。岑命三女以次奉生酒。玉胜举杯近生，语云：“妾有言，幸君弗醉。”盖私生也。生不知，应曰：“已酩酊矣。”

（调名《如梦令》）生明早谢酒，廉夫妇未起，独丽贞立檐前喂鹦鹉，亦未理妆生前，戏曰：“蒙见召，今至矣。”丽贞默然。

胜以词使素兰寄生，且嘱生将几上诗毁之。生见词甚喜，然几上诗未之有也。生语兰曰：“向曾许桂红，代偿金钏一双。”

倘不弃，老夫有一小女，名芳，颇端重寡言，亦宜大福，他日愿为箕帚，何如？”生愧谢不已，是岁，生起小考，补郡庠弟员。后数日，生整衣冠，往拜廉。廉一家贺。三女见，皆曰：“恭喜！”即宴生于怡庆堂，笙歌作，酬酢叠行。

生曰：“何其不践书中之言乎？”贞曰：“妾未曾有书，兄何诈也？”生书示之，乃玉胜之笔。贞大怒。生见贞不梳不洗，雅淡轻盈，清标天趣，如玉一枝，因笑解其怒，而突前抱曰：“纵非书。天缘在矣。”

夜散罢，生被酒，寝外馆。胜自往呼之，生不醒。胜恐馆童来觅，长吁而返，闷倚银钅工，形影相吊，占一词，且泣且诉：“何事无情贪睡，席上分明留意。指日望郎来，要说许多心事。沉醉，沉醉，不断泪。”

胜理妆后作一词以纪其乐云：（名曰《蝶恋》）“风动心早起，亭后空床，一枕鸳鸯睡，归到兰房妆倦洗，几回又掬相思，但愿风长到底，莫使人知，都在心几里，郎至香闺非远地，幸郎早办通宵计。”

一日，龚老访生，见上绝句，问曰：“君有所思乎？读书之心，如明镜止，倘有所思，则芥多矣，安能有成？”祁生不觉汗颜。龚复曰：“少年人多有此弊，况君未娶，宜不免此：老夫相君目秀眉清，天耸，必享大贵。

生是日旧态复萌，几不自制，大书绝句于：海样相思思更，一封珍宝抵千金。书中总有颜如玉，未必如渠满我心。

满目云山，何是凤凰栖止。一天星斗，几时成女期？顷刻相思，须更长。倘兄肯顾片时，小妹终佩德。匆匆草字欠恭，伏乞情恕。不备。妹贞再拜启。生得书，惊喜雀跃。然发愤之始，义不可行。复书，又恐廉知，但私寄曰：“为我多多附谢小，书已领教矣。”

小妹丽贞敛衽端肃拜：畴昔之心，岂敢自昧。掷诗之忿，实惧人知。月空梁，不见知心到。风声泣树，徒知弱态伤神。近知往复大仇，识英才之可羡。今又山愤志，知力学之有成，但情在寸心，终难自。人遥千里，岂易相通！

适鹦鹉见生将贞抱扭，作人声詈曰：“打，打！”其声甚急，生恐人至，脱贞而。然生之也，玉胜乘人未起，早就生寝，了此念。见生不在，即为诗一首以示之：院风急，翰林。

时生魄摇，心胆益狂，盖一近贞香，而死亦自快也。贞力挣不能脱，乃定气告曰：“妾非无心者，亻且兄妹不宜有此。况兄未有妻，妾未受聘，何不一通媒妁，偕老百年，非良便乎？”

并和前词，以复胜：“蝶醉心飞不起。转过亭，又把枝睡。昔因采桂

即邀生同后，就大理石床解衣颈，渗桃，并枕颠鸾，风摇玉树，香滴滴滋金盖，思昏昏骨透灵酥。时红日渐，毓秀已起，恐生苦宿酒，令东儿馈生以茶。东儿至生馆。

玉胜自忖曰：“祁生发愤，招之则不来，然其意惟在丽贞，诈招以贞书，或得一面。”乃书，私付去人，且戒之曰：“此丽贞书，密与之。”

无缘空去也，留此寄知音。玉胜留诗而，过中门，闻行步声，遥视之，即生也。以手招生，生急至。胜曰：“无情郎从何来？”生以丽贞寄书事告胜。胜曰：“实妾为之，非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