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拔摸出手机,找着裘刚的电话,这里归杏花岭分局管,电话一拔便通,一问裘刚,这货倒比自己还幸灾乐祸了:“哦哟,您老真队修仙呐,这么大事您都不知道啊?蒋九鼎骗了下线好几百万,下面被骗的,天天堵在门口要钱要赔偿。前几天还堵到我们派出所里了,我们所长干脆把他们都打发到九鼎门口闹去了…你问他呀?那能有好么?好几个地市的卖肉的,一来都是一拔人,还轮流着来,有一家把蒋九鼎堵砸了车,狠揍了一顿,现在正躺在医院呢…嗨,别掺合这事啊,我们派出所都不敢去,好几家联名把他们告法院去了,正打着官司呢,让他们闹去吧,都是俩钱烧得…哎,简凡,你来这儿干嘛…”
瞎扯了几句电话挂了,简凡霎时明白了,现在知道为什么张凯和何秘书一脸如丧考妣、为什么以前容光焕发的蒋迪佳会变成那么憔悴个样子,为什么几个人还会死皮赖脸地再回到一队去找自己,敢情这里面的事,闹大了。
哇!看来这有钱人也这么不堪一击啊!简凡心里隐隐地升起了一种快意,一种看着别人倒霉的快意,特别是想想蒋九鼎那张秀气、白皙和文质彬彬的脸,现在肯定是缠着一脸绷带,晦气无比。再想想张凯和何秘书,整个跟没娘的娃娃、没头的苍蝇乱窜,这快意更甚了几分。
在很多简单的常识问题上,有时候聪明人的智商并未见得多高,当初卖方子,简凡看得出蒋九鼎志在必得,可也生怕出了问题有后账,只得一味推诿。但这其中也有关窍,就像卖土豆红薯大南瓜,对付普通人,你得说得天花乱坠他才买;而对付蒋九鼎这号精明人,你得把货说得很差、差得一文不值,你越贬低,他会觉得他自己越有眼光,还非买不可了,即便是有问题,他也不在乎。
想到此处,简凡如同小时候偷了谁家地里的香瓜、上学讹了费胖子的零花钱、大学恶作剧捉弄了室友一般,停下车,靠着座位后背,越想越可乐,乐得直笑得肚子发颤、两肩直耸。好长时间的压抑倾刻间释放出来了。
笑了半晌才止住了,不过跟着心里沉,呀?蒋姐这不也跟着倒霉了?
一想起蒋迪佳,简凡的心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一想起上午见到蒋姐那份让人顾怜的憔悴,简凡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但高兴不起来,心跟着越沉越低…在乌龙,在九鼎、在五洲,还有不久前在这里,俩人点点滴滴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聘聘婷婷、飘飘裙裾、笑容可人的蒋姐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印象颇佳,即便是最后一次被调戏了,简凡仍然对蒋迪佳没有什么怨念,毕竟俩人本没什么交集,要错也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蒋迪佳和他们不一样。简凡突然泛起个怪怪的想法,在蒋姐身上最起码看不到富二代那种飞扬跋扈的影子、最起码看不到那种娇滴滴弱不经风的矫揉造作,最起码…最起码蒋姐很善良,主动找着自己要来给一部分补偿。最起码比她哥,比九鼎这群货色都要强。
哎哟,这事闹的。九鼎失火,殃及蒋姐了,简凡隐隐地有几分愧意,如果仅仅是九鼎这个酒店、如果仅仅是蒋九鼎本人,没准这时会站这里幸灾乐祸地看笑话,可现在,好像怎么也笑不起来了。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蒋迪佳哭喊在火场里、哭喊着紧紧地攒着自己的衣角,俩个人狼狈地爬着上楼梯;仿佛又想起了,火场里走出来,欢喜欲狂的蒋姐搂着自己在兴奋地大喊大叫;仿佛,仿佛还有那一夜,一吻三十万的倾情…
“咂咂…这事,蒋九鼎活该他倒霉,可蒋姐,我帮不上她呀?…算了,咱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