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篱脚下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恭敬应是，也不多话，便老老实实跪下来，自第一个台阶上磕下一个响。

在这之前她虽然并不知所谓的引魂造册原来是这么个法，但对此她也并无意见。玉磬书院是昆仑心，这个门仪式再怎么磨人都不为过。因为谨记魏雅最后那一句“心要诚”的提醒，她甚至没有运用灵力给额任何防护，五步之后额上便已是通红一片，十步之后已渗血丝。

一室沉默，就在张六以为张兆熙要继续指责或者直接宣布惩罚的时候，却忽然听他轻轻一叹：“我就跟在你后，当我不知你是看到了那位青羽姑娘，这才匆匆拉了瑶儿追上去的么？她…她早已去了，旁人纵有三分相似又如何？你此前倒是看得通透，如何现今又尔反尔？”

魏雅，迈步从台阶中间退至另一边，指向最底层的台阶：“从第一阶起，一步一叩首。待至端，魂鼎中自然会飞你的引魂玉册。你将神识印记留下一放置其中，仪式便算是完成。记住，心要诚。”

“大…大哥，”过了许久，张六才自找回了声音，涩地说“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我跟瑶儿一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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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篱的忍不住晃了晃。

张六的嘴蠕动了几下，想要解释，却又说不话来。

百而缺一，便是十全九。

实际上因为太虚论剑即将开始，昆仑层全都十分忙碌。叶青篱的门仪式已是从简再从简了。在这情况下，众人的静默观礼，已经是对仪式的最大尊重。

挣扎、对抗、绝不退缩！

这泥沼般的力量虽然来自四面八方，看似没有破绽，但却并不等于不能在这其中制造破绽。世上没有绝对完的防御，自然也没有真正牢不可破的束缚。能不能破开，只在于看不看得到而已。

微晃，步，叩首，前行。

正如天之将损有余而补不足，正如大衍之数五十损一。世上没有十全十，只有盛极而衰。残缺方为天，所以执念者永难踏上峰巅。

挤压、缠绕、旋转、吞噬。不溜手。

“你指望聂瑶保护你？”张六脸上讥讽的笑意“不错，她的修为倒确实是比你要得多。”

她忽然就觉到心一松，然后脑中有灵光闪过。

张六的嘴微微发白，他浑肌绷，目光却是难得的灼亮。

拜见魏雅师叔。”

玉磬书院几年间也难得收一个弟，书院的师长辈们自然对此不敢怠慢。

而这台阶，共有99阶。

叶青篱早顾不得去数这个台阶，只是前一阵一阵发黑，里的灵力在这情况下速运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粘稠滞涩的束缚。

广场上闲谈的众人声音渐止，当日曾在东篱岛上现过的林掌院也不知何时来到了魏雅边。又过得片刻，陆陆续续飞来十数人，他们全都站到了魏雅和林掌院左近。不过众人只是神汇，却并不谈，或有将目光投注到叶青篱上的，却是神态各异，俱不相同。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一厢情愿以为世界很好的脱少年，自然知兄长此话不错。

叶青篱越走越是脚步沉重，额上的伤隐隐作痛，祭台最端往下却层层叠加着有如泥沼般的压力，压得人呼困难，步履维艰。

既然是陷泥沼，直线推挤着前只会使得压力愈来愈大，何不在这直线中增加细微的颤动来卸力？

房间里冷狂躁的风暴猛地一转，接着张兆熙的气势又渐渐转为沉郁。他开说话，语声冷肃有力：“你修为低微，不在房里用功，却又跑去了何？现在城中各门各派加上散修，早是龙蛇混杂，昆仑派作为地主都不了城中治安，你好大的胆，竟敢到跑！”

当叶青篱登上第九十九级台阶时，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个祭台只九十九了。

然而这天下间，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实在太多。

但张兆熙从来都是个风度翩翩的人，以前许多次。不他如何发怒，他都还是会挂上谈笑从容的面，断不会如此将情绪形于外。这一次他这几乎失控的狂怒，给张六带来的却是难以置信多过于恐惧。

一步一叩首，百步而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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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六涨红了脸，又垂下说不话来。

这是一次，他鼓起了勇气，在张兆熙盛怒之时与他直视。

啪！昭明城余仙居中，推门而的张六忽然被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惊醒，他一抬，就看到了兄长沉的脸。

叶青篱恍惚间磕下最后一个响：“执着而不执拗，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