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是来客人的日子,十点多开始响起了鞭炮声。一团团火药烟从院子里腾空而起,山腰里弥漫着火药燃烧后的味道。这是热闹的味道,喜庆的味道。客人们陆续到来,有的提物有的送钱。进门一个支客都会有腔有板地高声通报:“来客了!发烟倒茶,请屋里坐…”
负责跑堂的人听到有客来便会托上茶盘在人群里穿梭,将茶水递到新来的客人手中。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像鱼儿一样机灵从没撞到或是烫到人。
堂屋正中的神案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放着供品。苹果桔了代表着平安吉祥,和香蜡纸烛一起都是为先人们准备的。桌角上堆着一叠白纸封好的纸钱,上面是账房先生规规矩矩写下的包袱,落款是冯雨瑶敬上,这是发伯代替尚不更事的女儿给祖先们敬上的纸钱。
开席之前,账房先生吩咐发伯将纸钱拿到院角去化了。在天的先祖们一旦收用,会保祐老冯家幸福安康。发伯按先生说的程序小心照办,用篮子装好纸钱提到泡桐树下点燃。冯雨沐、董蔓等一群小伙伴围在火堆旁看着。他们还不懂烧纸钱代表什么,只是喜欢冬天里有这样一堆熊熊的火。
长串的鞭炮响起便表示开席了,先坐上席的自然是冯雨瑶的外公外婆、舅舅姨娘等,总之是发婶儿娘家的人都是贵宾。周家人在冯雨瑶满月酒的场合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宾,没有外公外婆这一拨儿人,便一定没有冯雨瑶的出生。
接下来一轮一轮的流水席,直到每位客人都吃到酒席为止。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多,一些先吃完的客人三三两两离开,发伯和发婶儿都会站到门口目送他们走出院子。
忙碌一整天,发伯和帮忙的乡亲们有些累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多数客人都走了,留下的要么是想在这里玩通宵要么便是山高路远的客人。发伯准备了好几副扑克牌,吆喝着组织几帮人打发时间。这样也算是待客之道,也不至于冷落了大家。
三副牌全被领走,瞬间聚拢三堆人,有玩的有看的。在这些人中间发伯突然看到后山的老三也在,他有些惊讶,按理说老三已经下山出远门了,怎样今天会过来喝喜酒。发伯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被老三先说话了:“恭喜您,又添丁了。”
发伯先是感谢他的到来,然后好奇地问道:“怎么没出去?上回你不是说年前就要下去的吗?”,发伯确定之前老三说过过年之前会出门到福州去。
“车票没弄好,明年开年再去!”,老三边摸纸牌边同发伯说话。
发伯轻轻哦了一声,看他玩得起劲就不再打扰,向其它几堆人去打招呼去。
这一夜,大家围坐在火堆边聊着家常里短。打牌的人此起彼伏吆喝着出牌,一盘结束后便有一阵漱漱的洗牌声。
女人们聊着关于生孩子的话题,哪家媳妇屁股大果然生了儿子,哪家姑娘肚子圆还真生了女娃。发婶儿也聊得火热,这个话题她有绝对的发言权,生了一双儿女,两种情况都经历过。
她庆幸大的是个儿子,在她心里如果没给老冯家生个儿子的话不好交待。其实这只是她自己想多了,从来没跟家人聊起过这个问题所以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想法。
董蔓和妈妈今晚也留下来没有回去,她们还要在这里多玩几天等腊月二十五逢乡场的时直接到霜河去置办年货。大姑和奶奶拉着家常,讲的最多的便是两个家庭现在的状况,还有未来的打算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