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算是好事,可她一个女孩家这样,终究是要吃亏的,我是怕她走上当年你的老路啊!”这是方俊的声音。
“陇西公身死,朋友一场,她不但一滴眼泪没流,竟然还冲着在场的人笑出声来,若她真的不伤心也就罢了,可她明明难过得很,却始终不肯露出半点来,心机深沉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其心志恐怕比你我还要成熟许多啊!当初她要到公府里当下人,我也只当她孩子胡闹,却没想到竟能同陇西公结识,没几天两人便有了交情,正日聚在一起谈诗论画好不自在。这话我原本不该说的,但这孩子实在让人担心,那段时日府中上上下下流言无数,他们竟还不知收敛,哎!她年纪虽轻,但样貌渐有妩媚惑人之相。行事随意,丝毫不顾念世俗伦常。文宇的一切都靠她来打理,长此以往,即便是顾文宇长大成*人,她余威尚在,只怕也管束不住,到头来夫纲不振,将来难免会闯出三三两两的祸事出来…”
“师兄!你一定是对冰儿有所误解了!”屋内吴莲打断他的话:“女人长得漂亮,心性好强又怎么了?难道只许你们男人…”
接着来的话,方拓没有心情再听,悄悄的走了回去。路上,心情一直难以平静,没想到自己在方俊心目中是这样的印象,可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过来的阿!怎么过去没人如此评价她?难道只是换了一个时空,换了一具身躯就完全不一样了么?难道真的要改变自己适应这个社会?
抬头,突地看到明月旁那朵朵浮云,心中蓦地有了一丝了悟。谁也没规定人应该怎么活吧?别人看她古怪,她还看别人古怪呢!她是谁?她是那个将流言当作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的方拓阿!她欣然笑道:“我的字典中没有逆来顺受这个词,我是方拓,我所坚持的,只是做回我自己!”
太平兴国三年的夏天,对于方拓来说不是一个好日子,李煜刚刚被追封为吴王,还未等下殡,吴莲也忍受不住病痛的煎熬也撒手西去了。方拓把她和顾宁夫妇合葬到一起,吴莲的心事虽然没有对人说过,可她能无怨无悔的照顾摊在床上的顾宁五六年,这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跪在坟前,一身素衣的方拓想起那慈母般的笑容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来到古代后第一次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冰儿,你不要伤心了!”方俊叹口气,悲哀的说道:“小师妹终于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了,应该替她高兴才对,生不能同处,死了同穴也是不错的选择!”
“师伯,我准备出去闯荡两年!顺便会一会刀君冷不凡!文宇就拜托你了!”她转头看向方俊。顾宁就是与刀君的一战才受的伤,临去世前交待要顾文宇10年之后再会刀君。方拓觉得有义务去探查个究竟。其实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只是带着顾文宇实在不方便。
“你还是带他一起去吧!这孩子出去锻炼一下也好!”方俊愣了一下,才开口道。
方拓转回头,红肿的眼睛对上了那新竖立的墓碑,凄伤的心境中竟然泛起了层层的波狼。她知道方俊是个善良的好人。但也明了对方对自己的误解已深,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几分悲凉和一丝嘲讽,她努力不让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好人阿!好人能真正摆脱世俗那大大的囚笼吗?
方俊看她沉默不语,幽幽长叹,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放心的去吧,家里一切有我。”顿了一顿,又道:“千万别忘记,在这汴梁,还有你们的家!”说完便飘然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