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何此言？”

车中一片沉寂。

“今岁秋闱的主考，便是礼侍郎迟之群。”他眯起，声音低沉“他是，秦相的亲家。”

“哦。”她沉一声，心中微微一动…秦相，就是瑾妃的祖父吧…

梅雪霁托着下颌，偷向对面的书生望去。此刻，他正双目闭，一言不发，清秀的面庞瘦削而苍白，眉目间却带了几分清与疏狂。

悄悄地叹了气，她靠近他，努力展开一朵笑魇。

“想什么呢？”

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又带一天真和执拗的人吧，不然，怎么会为了梦想破灭而大醉酩酊，将所读之书付之东…

“考得功名，报效朝廷？”书生重复着他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可笑，真可笑！…我告诉你，读书无用，还是银有用！我天启朝廷只用银报效便可以了！哈哈哈哈…”相握的手蓦然一，梅雪霁抬起来，却见齐云灏的神间添了几分凝重。

齐云灏镇定地：“当真。”

书生一把抓住了齐云灏的手臂，睁着一双充血的眸：“若是你寒窗苦读十数载，最终却发现，你一生的梦想被你爹用区区两万两银就买到手中…你，会有什么想？”

那书生大惊失，摇晃了一下，却被钟启伸手扶住。

齐云灏微闭上双目，了。

“你们…真的？”

车骤然停下，帘外传来钟启的声音：“主，待月楼到了。”

齐云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册，急急地展开，梅雪霁担心地观察着他的神，只见他双抿，脸上罩了一层青灰的影。心禁不住一，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问：“是这个吗？”

“好，我带你们去找他。”

“告诉我，卖你试题的是谁？”他沉声问着，眸中掠过了一抹煞气。

“自然是考得功名，报效朝廷。”

忍不住觉得有一好笑，她调转秋波，回眸向旁的齐云灏望去。

唉，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每日呆在中，听到的大多是经过粉饰的太平，总以为天下大治，上下清明。今日乍一，便被现实重重地击打了一拳。看他低垂的双目和满脸的霾，此刻，心里想必正涌动着愤怒与沉重吧。

刚才，他向他们坦陈了自己的份…他叫翁鸿渐，是齐州城内一位富有的绸布商之。家中兄弟三个，两位兄长皆随父经商，只有他，自幼醉心书香，一心只想靠读书博取功名。看考期将近，正当他拳掌准备一试手之时，他的父亲却不动声地在他手中了一本青册，上面有今岁秋闱的所有试题，以及详尽的破题之法，十年苦读霎时变得毫无意义…

“买到了什么？”书生狂笑着从怀中掏一本青册“看，就是这个，今岁秋闱的试题！哈哈，怪不得我爹总对我说，读书无用，还是经商赚钱要…我却是不信，我却不信…”他不停地低喃，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哈哈哈，”书生伸手抹去角溢的泪，踉跄地向齐云灏走近几步。耿飙迅速上前住他的双肩，却被齐云灏开言阻止了。

“两万两银…”齐云灏神情凝重，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你买到了什么？”

“关你何事？”书生蹙起眉望着他，忽然仿佛明白过来似的笑了：“莫非，你也要取巧，想买个功名？”

他抬起，目光中却似罩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眸。

翁鸿渐忽然睁开双，盯住齐云灏：“刚才你许诺的，可当真？”

“真的。”齐云灏缓缓地“放心，若是你助我们查证，我们一定会上报朝廷，免去你父亲贿买试题之罪。”

“让他过来！”

青衣书生斜睨他一，伸手夺回册纳怀中，正待脚离开，却被齐云灏一把扯住了衣袖。

齐云灏盯着他沉默良久，渐渐地脸平复，角挂上了一丝笑：“不瞒你说，我等受朝廷指派前来齐州，暗中监察本届考风。此回若是查到实证，一定严惩涉案官员，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