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钱岳修心如鼓，背上浮起了一层冷汗。

俞志抬望了望他，嘴角漫过一丝苦笑：“丞相的信中不是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让咱们咬牙关，绝不吐银。”

“俞公，这筹款一事…你作何打算？”钱岳修犹豫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

俞志缓缓地将书信折好，纳了袖中。灯光下，他的眉低垂，在脸上投下晴不定的影。

俞志的房中依旧灯火通明，凑着闪耀的烛光，他赫然发现，那桌上用镇纸压着的，正是秦相的书信…同样的书信，他这里也有一封。

“唉…”他匆匆回过，臆中漫过一声叹息…若说皇上是熊熊的炉火，那么丞相便是的油锅，他们这十位知府好比砧板上的鱼，总归躲不过一方的煎熬…

“可是…可是如果陛下他恼羞成怒，是派人去各地搜府查帐，却又该如何是好？”

他默默接过，掀开盅盖啜了一茶，只觉茶香醇厚，甘甜，满心的激怒不由得稍减，待再抬起时，却发现立在边的梅雪霁正用衣袖掩了在那里偷笑。

唯一的路…

“那…皇上这边…”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钱岳修的额前落，滴溅在他撑地的手背上。他顾不得拭，悄悄地侧过，朝跪在后的洛城知府俞志望去。

钱岳修伏在地上，心中反复回想着这几个字。

“嗯哼，”齐云灝清了清嗓，面渐渐缓和下来：“众位卿，朕知你们心中的顾忌。这样吧，若是哪位知府能在危难之时，率先带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朕便保证决不追究其私瞒税银之罪。”

梅雪霁笑：“婢倒是觉得这笑话和前的情势十分相合呢。”

昨夜，他躺在官驿的床上辗转难眠。一想到皇帝陛下这些天越来越难看的脸，他就忐忑得几乎窒息。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敲开了对面俞志的房门。

慌间但见俞志目光闪烁，抿着嘴在那里微微摇。

“哦？”齐云灝挑起剑眉，见梅雪霁长睫微眨，眸中光华溢，心中不由一动：“好吧，你倒是说来与朕听听。”

的神情，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了悟。一个个禁不住心惊胆颤，忙不迭地低下去，哪里还敢再朝梅雪霁多看一？

俞志叹了气：“陛下虽有天之威，但毕竟和咱们隔了一层。真正的箍咒还是秦相啊…你想，咱们各州各府每年税收多少，留存几何，皇上拿到的只是折上的一些模糊数据，而秦相手上，却事无细地握着我们所有的把柄！有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更何况，得罪了秦相，那可比鬼还惨…”

齐云灝微眯起双，静谧中只听得自己愤怒的心怦然作响。右手的拳越握越，指甲地嵌了掌心的里。蓦地，他的指尖觉到一丝温，他抬起，却见梅雪霁正捧了一盏香茗递到他的手上。

“遵旨。”梅雪霁盈盈一拜，用扫了一圈下跪的各位知府，轻轻勾起了角：“话说前朝有一位贩盐的商人，一日挑了一担盐搭渡船要去对江的镇上贩卖。可巧船到江心，忽然被礁石撞破了一个大，舱中顿时漫来。各位渡客慌一团，舀的有之、补的有之…唯有那位盐商神自若，冷旁观。有人见状惊诧万分，忍不住上前请教他如何有此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的定力？只听那盐商讪讪一笑：船破了与我何？只要我担中的盐不就好！”

“陛下恕罪，”梅雪霁不慌不忙地屈膝万福“方才婢在屋外，听耿大人讲了一则笑话，现在想来依旧忍俊不禁，不知陛下可愿一听？”说着，又抿起了嘴。

“你笑什么？”他蹙起了眉。

书房之中，霎时一片死寂。跪在齐云灝面前的十位知府各怀心事，低沉默不语。

“胡闹，”齐云灝微嗔：“下哪里是说笑的时候？”

俞志冷笑一声，慢慢地在椅上坐下，伸手捞起桌上的一把蒲扇轻轻扇着：“放心，皇上他未必会如此。你想，下朝廷内忧外困，皇上他最怕的莫过于人心不稳。要知，被召来涪县的可不止是你我二人，皇上面对的是整个天启最富庶的十大州府的知府。若是一味撕破了脸，大张旗鼓地搜府查帐，朝中的官员们会怎么想？民间又会如何议论…呵呵，所以，只要咱们十人齐心，大伙儿连成一线，别让皇上找机会各个击破，那便是唯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