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永定河灾，我老家托人将一个孩送我手上，只求找饭活命。我见那孩勤快，模样也不错，特地找了读书人家卖了。原想着主人家多是知书识礼，又素有善名，可以少吃些苦。没料到他殷勤过了，不过是抱着七八岁的小喂了次饭，便惹得老爷大怒，指他居心****，坏了小的名节，立时一顿板打死，丢到城外的坟岗里。”

孩童们面面相觑，因这焦七平日待人也不算刻薄，便有胆大的问：“焦爷，老爷们买我们是要工的，若是睛、嘴、耳朵都闲着，哪里还能活？”

齐粟娘一时惊醒，疑惑地走到焦七前。焦七打开包袱，拿里的破棉衣，笑：“小崔叫我把这旧衣带回来给你穿，你这女娃娃生得五大三的，倒也亏小崔上心。”

孩童们个个惊吓，便是齐粟娘也听得目瞪呆。她这几日已是反复思虑，见得份卑微、世凶险，便想低。原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打算，为为婢地先熬过前这段再说。如今听得这话，心里凉透，方知这世果真与她前世大不一样。

是养了你们一场，给你们指个明，在大宅里才可不像在乡下家里，你们原是没底的，人人能欺，切记嘴哑着，耳朵聋着，睛瞎着，否则贱命一条，没人稀罕！”

焦七正忙着除下蓝梭布袍，换上蔟新的暗红茧绸长袍，罩上羊袄，打理得面面。他原不耐烦，却见得这些孩个个面黄肌瘦，一脸迷惑，全不知门宅院里浅，人心难测，也不由得叹了气。

焦七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仍是如他门时一样，默默站在一角发呆的齐粟娘，招手：“粟娘，你过来。”

焦七穿着新衣，带着孩们走了，天未黑便满脸喜地回转，除了腰包钱袋涨了几分，手中还抱着两匹上好的苏州重锦并一个包袱，未门便笑：“到底是河总督府，手竟是比京里的贵人们还要阔绰，这几年皇上忙着打噶尔丹，各费用俱都减损，只有这治河的银一不少。”

她不顾焦七不耐烦，赶着替小崔打，帮他洗净面目双手，小崔亦是大异往常，默默无语，任由齐粟娘替他收拾，到得最后，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仓促：“…你…若是…来寻我…”齐粟娘正心不在焉，只是胡，看着他一步一回，满担忧地离去，已知此时离别，今生再不能见，心中一片茫然。

齐粟娘伸手接过旧衣，焦七

焦七说罢，又指着一众女童：“你们更是要仔细着，宅内院里，一个行差踏错，名声便臭了。命事小，辱了父母祖宗却是事大。那孩虽是可怜，那小却更是冤，嫡嫡亲亲的女儿，年纪小不晓事，不过因着这事骂了一顿关房里，受了惊，再不敢吃饭，活生生地吓死了。”

小崔模样端正，人又晓事，在焦七早早选来的八个人中仍是挑，齐粟娘料着他必是能被人看中。她平日里思前想后难免焦虑彷徨，少言少行免不了要受人白，多亏小崔方撑了过来，心中情谊已生。

他缓着：“你们原也不懂，我只说个事儿，你们便明白。”说罢，在歪脚凳上坐了下来。

贵贱上下，男女大防此等旧时规矩她不过大略听过，何时又真正知？她越与此地之人相，便越觉习俗大不一样，一船上的孩童个个都比她醒事懂理，知晓退分寸。她无父母教导相护，在民间倒也罢了，若是这样冒冒然了富官宦之家才，只怕动辄错，一条小命不知何时就丢了。更何况她还有不知会何时发作的癫症，若是卖去了发作起来，哪里能在大宅里立得起足的？

她想到此，摸摸了怀中的，暗暗庆幸，起先虽是打算为，却又忍饥挨饿将日日的窝省下不少，藏在边，如今决心一下，果然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