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嫂见她病已沉重，却执意不肯让陈演回来，握着陈娘的手大哭声。齐粟娘早已哭得双目红，哽咽难言。两人没法，只得依着她，另托人去送报平安的家信。陈娘说了半会话，已是极累，却不肯歇息，唤过齐粟娘，指着齐大嫂：“粟娘，给齐大娘磕。”

陈娘又笑：“嫂，还有一桩事儿，演儿也有十七了，还未订亲，你知他是个傻的，一门心思就是那些个东西，得找个实在又诚心的替他里里外外拿个主意。我若是走了，怕是无人替他这个心。”她一气说了这么些话，顿时有些接不上气来，额上冒汗来，慌得齐粟娘替她顺气。

齐粟娘抹了抹泪，哽咽答：“粟娘明白了，这规矩原也要得去，得来，便是学明白了。”她见齐大嫂在侧，不敢多话，心里却想着，班昭史学大家，长孙千古贤后，武氏女称帝，皆不是寻常女，所作所为哪里和她们所作《女诫》、《女则》、《女范》中相符？不过世所讥评，无力抗，柔志，以附时议。只是武氏覆手翻云，其才其志到底空前绝后，班昭、长孙退步，一举两得，德才双馨，却颇可借鉴一二。这陈娘当日所教，不过叫她一面纵意行事，一面又要加掩饰，谨行慎事，方能退有余，得个善始善终。

陈娘面上喜，微微了，珠儿又转向粟娘，齐粟娘心中便是万般不愿，这会儿哪里又能说得，只能哭泣泪。陈娘轻声：“这阵，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齐粟娘虽心下疑惑，却知其必有意，连忙跪下重重磕了。陈娘气：“嫂，这孩原也姓齐，我本想收她女儿，如今怕是要偏了你了。”

陈娘睛一亮，着气：“好，好，你这样的，原需个有心的方包容得起。演儿他是我的儿，我明白的很，不会误了你的。”说罢，抖着手取了枕箱里一个紫檀木小扁盒，递给粟娘，勉提着一气：“这是家传的章印，算是茶定之，还有余下的家用。家里各的钥匙早给了你，我死了，你就是陈家的主妇，你只需接了，余下的便是你们俩自个儿的事——”话到此，已是再不能言，只是捱着气，殷殷看着齐粟娘。

心秋闱，方早早遣了他去江宁城。再者，难得梅先生也在江宁，他借住在梅先生别院，那些算学河工的事正能得教。演儿得了秀才原是不愿再考，只是我赌了一气着他，如今我断不能再拖累他。”

齐大嫂一边拭泪，一边：“你放心，儿他爹会找人替她落籍，这孩里里外外都是能的，来我们家还是我们的福气。”

齐粟娘原不知这姓氏，小崔也未曾得知，便就了原来的齐姓，如今见得陈娘临终为她打算，着泪向齐大娘再磕了三个响，叫了一声“娘”，了齐氏夫妻的养女，齐的妹。齐大娘连忙应下，将她扶起。

齐大嫂似是有些喜，看着陈娘的样却笑不来，看了看粟娘，一边举袖替陈娘拭汗，一边忍着泪：“你既是看好了，我便替粟娘应了这桩亲事，演儿有功名在，前程不小，能嫁给他，是粟娘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