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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在堂屋里给四姓婆娘们上茶送心，忙得团团转，外院里玩的孩童们笑嘻嘻地唱着，见得糕上桌，转一窝蜂冲了来，扑到桌边，直抓那些梅豆、片糕、酥糖等心，一边吃一边糊叫：“大虫姨娘，学堂是什么东西？先生是什么东西？”

满堂屋婆娘顿时哄堂大笑，便有娘的骂：“小狗儿，外玩你的去，叫什么？以后记得，先叫齐姨娘，往后要叫陈姨娘。”

“大冬似大年，家家吃汤圆，先生不放学，学生不把钱。”

天越发冷了，农活都停住。王天旺用歪木烂材给齐粟娘烧好了两大篓过冬用的木炭，将陈家屋、院篱重整重扎后，留在家中陪伴有的宋氏，来得也少了。齐粟娘闹耍玩了几个月，也想清静几日，将大门闭，把大风挡在了门外。

齐粟娘笑得不行，赶着端了小汤圆和南瓜汤，叫玩疯了的孩童们趁吃了。但他们哪里肯吃，里只盯着桌上的城里心，手上抓着，嘴里嚼着，还嚷着：“大虫姨娘，过年时，俺还要上你家来吃。”

齐粟娘笑着：“过年，你姨娘自然要去你家拜上，你还怕没吃的？”众人俱是笑，堂屋里火炕上的火烧得越发闹起来。

几日便是冬至节了，等得明年忙了农活，重节上我就去城里请位好先生到咱四村里来，在陈村村坡上观音庵里开个村学。束修陈大哥，各家各平日里有些多打的新鲜瓜菜，请先生尝个鲜便是了。”

到得午时，雪渐渐停了下来，齐粟娘有些饿肚，方把火坑边着的腊八粥倒一碗充饥，却听得院门轻叩，不免疑惑，扬声：“谁？”

宋氏喜望外，一把拉着齐粟娘的手：“妹，这事儿若是成了，咱四姓上下哪一个不着演官儿的好？自打邮城里知州老爷，宝应、兴化两县的县老爷遣人来你们家拜了，那些收税、差役的对着咱几家客气了多少？若是再多几个官家，咱四姓还怕谁欺负？”说着说着，泪儿便冒了来，哽咽：“若是我肚里的孩儿是个男娃，我也能有个盼儿了。”

齐粟娘连忙安，柔声：“我也明白大伙儿的心思，投充到陈大哥那儿仆，也就是求个有人庇护，过上好日。只是陈大哥是个实在人，便是送过去了怕也是要受穷。你放心，村学这事儿一定成的，陈大哥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一双手忙不过来罢了，将来难说还要大伙儿帮衬的时候。”

陈演的房间里仍是摆着竹片大书架，上放着几本陈演特意给她留下来解闷的算学书。齐粟娘和宋氏邮城耍玩时，买了一本蓝绢面的《女诫》回来，依在了书架第二层上，却从未打开看过。她在陈家小院里，用笔和江西夹吉宣纸一将前世所学的工程图样、知识记了下来，每天对着无人的空屋，大声诵读着，反复回味着，过得几日，又将这些无用之和前世里父母兄嫂的姓名画像一起烧去了。

宋氏回家自然把这些话儿传了去，四姓大喜，族老们多是让婆娘们来走动一二，到了冬至节上，更是闹。

就这样又写又烧，又烧又写，雪片撕棉扯絮似地落下来了。齐粟娘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丢了几片桔在堂屋火坑里，带起一屋的桔香，掩去了炭气和江南重重冷之意，齐粟娘不禁想起淮安清河家堰上，不知是否也下着这样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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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沉默一会，听得一声：“我是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