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河县的县大老爷（一）再修

待得齐粟娘把全知事、许知事及几位乡坤的回礼都备好，遣人送了过去，心中大事一定，已是年近正月，赶着准备过年。

大年三十晚上，还是半夜，陈演就被齐粟娘唤醒，打着冷战洗漱后，吃了素饭素汤。齐粟娘用刨hua水把他的辫子梳得又黑又直，给他换上正七品通绣四爪五蟒石青吉服，dai上素金ding熏貂吉冠。

陈演拉开房门，寒风卷着小雪hua扑面来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连忙回toudao：“粟娘，你不要chu房，外tou冷得很。呆会听到鞭炮声，你再chu门看chun祭。”

齐粟娘看着外tou黑沉沉的天se，笑着举起烛台，走到门边“我还没见过妈祖nainai的chun祭呢，陈大哥，今日祭后就动土修闸？现下是过大年,还在下雪…”

陈演笑着点tou“漕上牵船过闸，隔几日便有人死伤，好不容易有个法子缓一缓了，别说是下雪，便是下刀子，漕帮和漕司上的人都得赶着办这事。”说罢，匆匆chu门，骑ma向县衙而去。

齐粟娘坐在内室里烤火，过得半个时辰，便听得七声半县台锣大响，鞭炮声大作，齐粟娘走到草堂门前，看到黑压压一行人从县城方向而来。

黑压压的nong1云挡住了拂晓的光芒，天se暗沉沉的。前tou“肃静、回避”虎tou风火牌开dao，中间清dao旗、金锣、卫牌、大扇罗列。蓝绢重檐官伞下，陈演迈着官步，shen后两队近百人的官员、士绅、举子秀才跟随。其后大红抬箱里是官府为天妃娘娘妈祖送上的“猪、鱼、ji”三牲披红祭品。

祭品后，是连震云和李四勤为tou的漕帮。虽是正月，漕帮帮众个个却是单衣薄褂，腰扎红巾，面se肃然。他们shen后是漕帮供奉给妈祖娘娘的披红三tou宴席面，上tou八碗十六盘，菜名皆以黄纸贴上，极是丰盛。

从县城到高岗的路上，已是挤满了清河县民，鞭炮一路放了过去，河漕上的船只灯火通明，多有上岸随喜者。人山人海向高岗上而去，在新年第一天祈求妈祖娘娘保佑，

天妃gong前闹足了一天，陈演便在御坝前烧香开工，an连震云献上的图纸改造闸口坝上工程。不仅漕帮帮众huan呼雀跃，清河县民亦是huan喜不已。

天se将晚，寒风仍是chui着，齐粟娘远远看着坝上这般盛况，陈演这般慎重，清河漕帮为坝上之事竟是年节也不过，赶着大年初一开工，心中沉重，慢慢走回后院。

一正四厢的后院被高高的院墙围住，几乎挡住了这世里原本就不灿烂的yang光。后院的那张门，不过是两扇木板，她却连走chu去的自由都没有。书房里摆满了陈演的河图、公文，江西夹吉宣纸、两球官纸厚厚地堆着，她的工程图却只能偷偷用眉黛制成炭笔来勾画。

她慢慢走到内室门边，伸手拉开了门。一gu暖气扑面而来，似乎走进去，关上门，便能挡住shen冬的寒意，但红木镶银的家私却总是泛着一层腐朽的死气，让屋子里的女人再如何隐忍，也chuan不过气来。一阵寒风chui过，齐粟娘的脚像是被绑住了，没办法踏进房里，风透过她chui入了屋里，拨动了朱云锦帐，床tou枕箱上一点金光微微晃了晃，温柔的微光轻抚着齐粟娘的心，不知不觉解开了她脚上的绳索。

齐粟娘走了进去。

如意金钗默默地躺在枕箱上，它不chu声，却从没有离开过她。齐粟娘轻轻把金钗取在手中，手指划过钗尖，留下一dao白白的印痕，钗尖是钝的。

“又钝了，还要再磨一磨才能用上…”齐粟娘低低喟叹着，打开了枕箱，拿chu备份的工程图纸。与给连震云的那一份图纸不同的是，这一份图纸中的一chu1，用边福茂的玫瑰胭脂点了一个重重的红圈。齐粟娘凝视着那一chu1红圈，去？还是不去？

屋子里静得像坟墓一般，似乎连呼xi的声音都停不到了。外tou的寒风却是越刮越响，呜呜地呼啸着，从敞开的房门卷了过来。朱红锦帐dang到了半空中，朱红莲枝苏绸床帐被风chui得烈烈作响，床帐边如大海狂波一般起伏，拍打着齐粟娘的裙边，louchu她虽包装着古老绣鞋，却从未裹起过的自然天足。

床帐边上，陈娘子教的，齐粟娘亲自绣的莲枝纹样若隐若现，齐粟娘伸chu左手，轻轻缓缓地抚着莲枝纹，右手中抓jin了工程图纸，喃喃自语“规矩，原是要进得去，也chu得来…”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