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狠狠把手中地大银杯砸在了地上，在青砖上发刺耳的砸地声和连串的跃动声，他腾然站起，在房里来回急走，膛起起伏伏，着气。

齐怔了半晌。长长叹了一气，安生陪笑：“大爷，姑得了正四品的诰命，也是个喜事儿，大爷烦恼什么？”

齐苦笑：“我不敢让她离开演官儿，她还没替演官儿生下一儿半女，若是在前还能有个准备，要是不在前，让他在外不声不响地另娶了一个…”

慢抿了酒“太爷这一阵怕是不敢再动河银了，但他还有江苏漕盐和内务府替他撑着。江苏帮是漕河第一大帮，不能再让它替太赚钱。淮安的二帮主怕是个扶不起的，扬州府的连震云——也该叫齐再去会会他了…”看了看十四阿哥“至于齐的妹，要用她地时候，只要十四弟张张就行了。四哥…他还差着火候儿呢…”

齐脚步一顿“什么法？”

“朝廷地制度，府州县官员都不得本籍为官，邮州隶属扬州府，若是把这一层让人去…”

伏名想了想“或是写封信给姑，让她回邮老家呆着，要不来京城里探亲？”

安生：“大爷放心，早着呢，这时节河上的大还没退净，从京城到邮，少不了两三个月。再说姑那样的利害人，便是十四爷要使唤她，也得慢慢来的不是…”

伏名连忙应了，急急吩咐下人摆饭，便追在齐后了西园卷棚。这卷棚设在湖边竹林松墙之中。也是一明两暗三间书房，是齐夏日里起立之所。最近一月他甚少回后宅。

安生隐隐约约听了半会，小心说：“爷，才倒是有个法，让姑爷不成扬州知府。”

安生正在书桌边替齐写文书，见得齐来，连忙站起。他如今也有十五六岁，看着比伏名俊气，穿着**潞绸长衫，系着丝绦，长衫下玉绫锁翠汗巾。

齐府是九阿哥赏赐，足有二十亩地，占了大半个胡同，前后五房舍，五十七间屋。三四之间偏西隔有个西园，到底还有一个后园。齐一路方过了三重门。就听得后五内宅里传来女人的哭闹声，争吵声。他一皱眉，停下了脚步，对跟在后地伏名：“把饭摆到西园卷棚里去，你跟我来。”

齐看着通直斋里竟夜未完的饮宴，轻轻叹了气，和秦然打了招呼，回了隔九爷府两条街的偏帽儿胡同齐府。

安生和伏名皆是闭气噤声，齐喃喃“叫她不要嫁官上的，她不听，如今算计到她上来了。叫她离十四爷远一些，她不听，如今十四爷说一句话，她还能不去赶着办？连震云是好惹的么？他什么事不来？那么些人都死在他手上了，会饶了你一个****？便是那姓崔的，哪里又是一个好相与的，和连震云一般的狠辣…”

伏名和安生顿时哑然，齐坐倒在椅上，废然长叹“只好寻法早些去扬州…”

安生看了看齐的脸。与伏名互换个，一起在东坡椅儿前摆了描金横几，看着齐房里的丫目儿捧了四方漆盒来，两人一起摆饭。

伏名越发小声“八爷说扬州是太爷的钱箱，守得和铁桶似的，这几年来只了一个绿营河标千总去，独木难支。这回不说皇上派了个纯臣去了知府，十四爷门下的才好歹也去了一个，虽是个****，若是能借着夫君的势，难说能成什么样。还说，无论如何，要把江苏帮的连震云拉拢过来，否则就除掉他，还要让大爷再去一趟呢。”

齐自个儿浇了卤，倒上蒜酸醋，就着小菜吃了几，接过安生用大银杯筛上的泰州五加酒，看那丫“目儿，你下去。”目儿连忙应了，静静退了去，齐看着伏名：“你的消息确实？”

伏名先捧上了一银盏冰湃梅汤，齐接过，两三便喝完，重重向横几上一放。目儿原是齐收用过的通房大丫，知晓他心情不好。越发小心翼翼摆下饭菜，齐一挥手“不耐烦吃，就上碗面吧。”伏名连忙应了，从盒中取了一大碗猪卤，一大碗黄豆细凉面。一张银汤匙，一双牙箸。

伏名小声：“是九爷边地福儿悄悄告诉才地。他今日跟的。他听八爷和九爷说。姑爷得了扬州府地府台兼河同知，姑也封了恭人。魏珠公公晌午就上路去邮传旨了。”

齐摇：“没用，演官儿本藉不是邮人，他从外地迁来，在邮只是寄藉。何况皇上下了御旨，自然可以不作一般看待。”

齐指着伏名“他们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