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宅原是前后两，左右两个跨院，到底是大园。近午的冬日光照在前厅里杉木透雕卉六扇屏风上，屏面朵朵牡丹开得极盛。

翁白睛里隐隐泛喜悦之，冲去了大半沉郁之情，恭声应了，便要随枝儿离去。陈演突地想起一事，连忙问：“宋大当家，翁白如今可有跟前人？”

陈演脸微变，转便叫：“翁白——”

陈演哈哈大笑“你既嫁了我，便是闯了祸，也有我替你收拾，再者，我的漏可比你多。”顿了顿，劝：“我看着，这个翁白实在也不是寻常人，得上比儿。”

齐粟娘沉默了半晌“要不，你下贴请宋大当家带着翁白过来罢——”

陈演笑：“这些男女间的事儿，哪里又说得清，你当初那样伶俐，不也看上我这个呆么？”

“比儿那样的伶俐人，平日里见识的人也多了，怎的对这个翁白竟会上了心？”齐粟娘苦笑着“我实在想不明白。”

宋清重重坐到了磨楠木罗汉榻上，连连叹气“原是好好的——没料到——”似是在罗汉榻上坐不住，下到地上来回走动“也怪我没想着会有今天，早早给翁白放了人在跟前。那位夫人原就是这。当初为了纳妾的事儿和十四爷闹，油盐不，不吃——她边的丫自然也学了些——”只觉莫名烦恼，重重靠坐在磨楠木靠背椅上，盯着房门外的圃神。

宋清知晓是丈母娘相看女婿的规矩，虽是觉得齐粟娘年纪小，奈何不得她夫君是三品督台。再者，她能开恩再相看相看翁白，实是个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连忙：“孩儿便随这位姑娘去吧。”顿了顿“言谈需多多谨慎，不可冲撞了督台夫人。”

升一惊，顾不得换下贵妃盛装，只是庆幸地抚了抚未上大妆的脸，赶到院门接了宋清。升见得宋清一脸又气又恼又好笑的神，知晓多是在督台府里遇上了事，没功夫注意她上的衣裳，暗暗松了气。

升细细琢磨话里的意思，也叹了气“督台夫人是里来的，难免讲些大家规矩，要足了面。如今亲事儿还没有说成，房里就先有了两个人，女家里总是有些失了脸面…白哥儿他…”

因着老爷和少爷都去了督台衙门，漕宋府的午饭匆匆便过了。伊伊呀呀的胡琴拉扯着，升歇了午觉起来，正甩着袖儿自唱自玩那曲齐府旧戏，突听得外媳妇婆一阵“爷回来了。”

宋清回过神来，苦笑：“了督台府就直奔着码去了，怕是要在那风地里一晚了，今儿晚上看着便要刮大风…”

齐粟娘卟哧一声笑了来“我哪里又算得上伶俐人，不过是太小心太胆小，但打从嫁给了你，我平日里行事可是胆大多了，把姑娘时的那些小心谨慎全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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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爷这般早便回了？督台夫人可是相看了白哥儿——”又看了看他后“白哥儿呢？”

宋清一脸疑惑，陈演看了翁白半晌，苦笑一声“罢了，你去吧。”

屏风前摆着一桌上等天津八大碗席面。翁白的面容果然长了一些，不再是十五六的模样。应声而起，捧杯：“翁白给大人敬酒。”

陈演笑着方要说话，便见得翁白耳朵微微一动。陈演一愣，果然听得屏风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和裙摆拖地之声。陈演想私下叮嘱的话便不敢，只笑：“内久未见翁公，甚是想念，免不了…”

宋清扫了一屏风上的透雕牡丹，站起向陈演敬了杯酒“犬多承督台大人看顾，下官实是激不尽。”转对翁白：“孩儿还不给督台大人敬酒？”

见过他在码上两只手就抬起一条压住了人的破驳船，把我惊得不行。平日里虽是不至于成章，言语也甚有分寸。对宋大当家极是孝顺，说一不二。”抱着齐粟娘慢慢摇晃着“别的都罢了，只有这心儿正，知恩图报是个要的。将来总不用担心他亏待了比儿…”

宋清笑：“我膝下无，只有翁白一人。早在他边放了两个通房丫，只等着生个儿，随我姓——”

翁白随着枝儿已走到屏风后，听得陈演叫声，连忙走了回来“陈大人——”

齐粟娘在屏风后听得陈演胡说，忍笑给枝儿递了个，便转回了后宅。枝儿连忙走了去，施礼：“老爷，请翁公后堂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