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祖父顾衡在禅寂阁燃起大火，向天下宣告，洛邑顾家宁死不降，誓与田贼不共天。

文笙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暗忖：“你能这么想，那自是最好不过。”

王十三：“”

她没有作声，王十三继续：“信上还说，那段时间南崇正在严查走私，只要官府有了真凭实据，连审都不审，直接就地格杀，家产充公，好几家和这边过买卖

来了，终于到正题了。文笙肃然端坐，洗耳恭听。

王十三把适才的震惊抛在了脑后，他呢，反正就顾文笙这样的，即使是个鬼，也不是索命厉鬼，识文断字，能琴擅画的。分明是个雅鬼嘛。

不能说王十三的说法是错的，只是人在什么位置上，自然会从那个位置去想问题，祖父更多考虑到的是顾家的名声，祖宗传下来的家风，三百年誉，不能在他手里毁于一旦。

王十三在黑暗中瞪圆了睛，显然没想到顾家最后如此惨烈决绝。

她不想和王十三细说这个，只是叹：“慷慨赴死易，忍辱负重难啊。”

有些话，不可对人言，尤其是杨兰逸那小，可要是鬼的话是不是就没关系了呢

他：“你别难过了，我也没爹没妈呢，这世上，没了爹娘全家死绝的人多了去了。”

“王二、王三比我大十几岁，，他们早就知，一直瞒着我，如今和我大王光济闹翻了，才捣鼓起这一茬来，想叫我同他离心，王三在信上说，我是王光济他爹从江那边带回来的，连带着还有两船金银，那段时间王家走私的买卖全停了，风声鹤唳，足有一年多没敢过江。”

文笙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十三看了一阵。

会是骗人的么顾文笙这是还念着当日的过节，非把自己来离她的家乡，装神鬼整治自己

文笙心一，柔声安：“你还有朋友，有兄弟呢。好兄弟可以相互扶持。”

王十三突然很想接着再喝两杯。可惜这会儿边没有酒。

“我陪着祖父葬火海，待等再睁开，已是李荣的外甥女，那时候她刚年方十五，被亲伯父伯母设计陷害，要她嫁给姓赵的员外续弦，她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我不知怎的，借她活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王十三的脑袋不像平时转得灵光，直到这会儿，才拍了下脑袋，疑：“这世上哪有什么姓田的造反，姓顾的世家，你逗我呢”

他挠了挠脑袋，不赞同地：“对自己不用这么狠吧，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先答应他，等有机会了再造反，跟这人还讲什么信义，他初一，就别怪旁人十五，说不定其不意之下，还能擒住匪首平定叛，到时候想怎么报仇不行”

王十三正胡思想，却听文笙幽幽叹：“舅父他们都知实情，能待我如此，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我没办法要求太多，所以你看，在此间，人人有父母。只有我顾文笙是没有骨至亲的。天地虽大，如浮萍，死生不会有人牵挂，冷也不会有人问询”

也许她确实骗了自己，她是借尸还魂不假，不是新鬼。却是个有着千年行的老鬼，难怪自己斗不过她，在她手里栽得那么惨

江那边是南崇，文笙有些惊讶，难王十三竟是南崇人

可今晚李荣父的态度。顾文笙这个人的学识、气度，疑全都摆在前，容不得王十三不信。

既然开了，王十三也就不卖关了，这些话连日以来在他心里反复盘旋，早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饶是王十三素来胆大，也不禁心里发。看着不远的黑影，差儿大喊一声：“鬼啊”

“兄弟，呵呵，杨兰逸那小没告诉你前些日王三他们给我捎了封信。”王十三涩然。

况且顾家不要说诈降，哪怕对田贲态度暧昧些，都会引得言四起，天下震动。

王十三全不知她心里千折百回，嘿嘿一笑：“那也不见得，要看是谁。”

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