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她从来都是多余的人，生母早丧，生父凉薄，嫡母则视她如中钉中刺。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开始穿上布的陋服，脸上涂着炭灰，窝在下人房里。这样生父嫡母看不到她，也就不会百般挑剔；兄弟妹看不到她，也

青蔷飞快地摇了摇，断然：“喜的，但我不要——你给我这个，我没东西可以给你…所以，我不能要。”

沈青蔷摇：“我并不想把别人踩在脚下，我也并不想要什么荣耀尊贵。我只想…”

淑妃娘娘双微眯，再一次打量面前的小小女孩儿，问：“怎么，不喜么？”

沈淑妃断然：“青儿，我是你的姑姑，你要相信我的话。纵我们过男儿，纵我们志于天，我们依然是他们的妻和女儿，都必须对他们惟命是从。我们永远不可能自己想的事，永远也不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永远不能自己想的人…这是上天注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你若不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拼了这一生，去我带你去的地方；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淑妃娘娘却避而不答，却忽然问：“…你过男人么？”

沈淑妃缓缓端详着她的脸，忽一笑，摇摇，答：“青儿，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这世上没人能帮你…你是一个女人，你必须附庸男人才能生存；女人的世界就在墙内，就在这四方天空下；所以我不去，你也不去——普天之下都是这个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谁说的？我不信！”沈青蔷的一双柳眉忽然攒在一起，忿忿喊。

沈淑妃笑：“你果真还是个小孩呢…怨不得你不懂的。”

沈淑妃似轻叹了一声，复又端起茶盏来，却不喝下，只是闭目嗅那茶香，良久，又将茶放下，转吩咐琼琳：“去将本带来的首饰拿过来，连匣一起。”

沈青蔷轻轻躲开淑妃娘娘沁凉的玉手，她实在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沈淑妃也不以为忤，笑着，徐徐说：“假如…假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不会有人胆敢对你不敬；在那里有生为女人最大的荣耀和骄傲；在那里…若你足够聪明足够谨慎，若你能活着闯过那些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你就可以比任何人都尊贵，你就可以把全天下的女人、甚至男人都踩在脚底下——你愿不愿意去？”

“你不肯帮我吗？”

旁边端着匣的琼琳手一抖，忍不住低呼一声：“娘娘？”

琼林答应了去了，片刻便取了一只小小的镶珠金匣来，自怀中掏钥匙，开了锁，里的宝珠光一齐而。

——沈淑妃将那宝石簪在青蔷发上，笑：“真漂亮呢，青儿，你一带上这，倒像是个大姑娘了…”

沈青蔷一呆，面上突然浮两抹绯红，摇了摇。

青蔷伸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鬓边，脸上却突然转一层凄凉颜，她一咬牙，将那生生拆下来，也不顾钩散了半边青丝——她一也没多看，便将簪放回匣中，定地摇了摇。

许久，她低声问：“因为我不听他的话，因为我不肯叫他‘爹’，所以…所以大家都叫我‘疯女’，都欺负我、恨我——是不是？”

沈青蔷呆住，但见满匣琳琅奇珍，都是连梦都梦不到的璀璨好看。沈淑妃将纤纤玉手伸匣中，拈一朵内造簪——每一片都是宝石打磨而成，末端连有细长金丝，拿在手上，还能微微颤动，便似真的一般。

——沈青蔷茫然望着面前这个仙女一样的人，在她的记忆中，从没有谁曾对自己如此亲切。那些繁复的衣饰、那些璀璨的钗环耀了她的，她盯着淑妃娘娘额前悬着的一颗偌大的碧玺垂饰，几乎失神。

沈淑妃睛一瞬，轻吁一气，伸手，抚上青蔷的，缓缓：“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呢…我可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孩…青儿，要不然…要不然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沈青蔷的脸更红了，从没人对她说过这话；从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