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仙法”，不过是青蔷信胡诹的一时戏言，谁料童言无忌，竟然在大广众之中说了来，这一下顿时惹火上，连个可斟酌的退路都未留下。

杨惠妃依然笑：“既是，你便过来，演给我看。”

尽如此，满座的人已然看得呆了，沈青蔷趁机走回沈淑妃那席，只二殿下满脸不愉，接过馃，低声抱怨：“你偷懒哪，青蔷！这两下我都会！”

沈青蔷真的只有苦笑而已。

沈青蔷只有：“娘娘教训的是。”

当真便有人抬了个小几案，置于场中，对沈青蔷：“宝林娘娘，您请。”

万寿阁中顿时鼓噪起来。

这话竟似暗指沈青蔷不尊皇嗣，厚此薄彼，实在说得极重，万寿阁里立时静了下来，满屋的主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神情，注视着这两席的好戏。

果然，整个万寿阁中的人儿，都听见惠妃娘娘分明问：“宝林沈氏，你可知罪？”

小孩都是经不住激的，董天启果然起来反驳：“我才没有扯谎，你瞎说！”

杨惠妃冷冷一笑，转问后的一位老嬷嬷：“上至嫔妃，下至婢，凡冒称仙灵、亵du神圣、失当、惑禁者，律当作何置？”

杨妃笑：“沈宝林这明明是市井百戏的小手段，难为她不分尊卑贵贱学了来，大家图个乐倒也罢了，可您怎能把这伎俩称为‘仙法’，诓骗诸位娘娘呢？”

沈青蔷待四下的议论声稍歇，不卑不亢，朗声：“回娘娘的话，婢妾并未‘冒称仙灵、亵du神圣’，婢妾实在冤枉！”

沈淑妃忽言：“青儿，今夜是皇上万寿的好日，你的那不的小手段，惠妃娘娘既喜，你明日里去庆熹亲演给娘娘及四殿下看好了。”这便是替青蔷铺了路，给她台阶下。

杨妃果然：“那你便是说二殿下言诬陷于你？”

沈青蔷只有再次离席，叩拜于地，低眉垂首答：“婢不知，请惠妃娘娘教喻。”

她那一日穿的是件天青潇湘云裙月白比甲，的是一排垂珠绦的鸾钗，虽位份有限，不比上位嫔妃的华丽繁复，却已觉举手投足之间，颇多拘碍。这般“弹翻飞”的把戏，要得就是一个拿力的功夫，她虽自小闲来无事便琢磨，早已熟极而、信手拈来，可这样的境地里当众表演，实在也不敢说有万全把握——当下只得随便演了几，聊尽其意，敷衍了事罢了。

双手一翻，几金光银线腾空飞起。

她从荷包中倒金银小馃，在手心里，走到场中，对杨妃一席行礼：“请娘娘、殿下恕婢笨拙，若了岔，便算大家醒脾罢了。”

沈青蔷只已过了这关，却不料杨妃突然：“二殿下，您实在不该在这么多娘娘面前随扯谎啊。”

青蔷毫不迟疑，续：“二殿下说的是实话，婢妾说的也是实话——此法的确乃仙人所传，如此大事，婢妾绝不敢说谎。”

董天启怒：“我才没有骗人，她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那老嬷嬷想也不想，便答：“回娘娘，当。”

沈青蔷实在无奈，看一董天启，心下暗：“今日你可害了我了。”可这二殿下毕竟年幼，却似毫不明白其间关窍，反而一副兴致的样，从怀里掏沈青蔷送他的荷包，递在她手中，还趴在她耳边小声怂恿：“青蔷、青蔷，叫她们见识见识，嘻嘻！”

沈青蔷摸摸他的，依然只有苦笑。

此言一，杨惠妃立时面有得，沈青蔷则心下一沉，便知大事不妙。靖裕帝极好求仙问，不知了多少钱财手段炼丹制药、扶乩请神；每每朝中大臣为他写青词青表；发布敕令到天下各地招请隐士人…行径不一而足。他最怕的一、亦是最恨的一，便是自己的诚挚殷勤为他人所毁坏，是以早就下旨各各殿都要敬神礼拜，有可能冲犯的言辞、行为，一经发现，便统统从重责罚——这也是为何“白仙”二字，中人始终讳莫如的原因。

沈青蔷心下已清楚明白，看来杨妃今日是打定了主意寻衅到底的，虽不过一句顽话，可大可小，但毕竟是与人实。若否认，二皇董天启便是人证，他的话人人听见；可若承认，坐实了这一串名，犯了皇上的忌讳，更是绝无幸理。一句错话便陷她于退两难，这杨惠妃实在厉害…

青蔷连忙答应，却冷不妨一旁的婕妤沈紫薇笑：“皇上还有好一阵才来呢。古人尚有彩衣娱亲，沈宝林既有手段，不如使来大家乐一乐…来人哪，抬个小几到中间去，莫叫沈宝林挪不开手脚，也让我们开开。”

——此话一，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