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启拍手笑：“你看！你看！父皇也说是呢！皇兄快来和我坐，我好想你！”

一白影突然自半扇敞开的窗前一闪而过，几个站在窗边胆小的女，当即给吓得魂飞魄散。万寿阁内不知是谁突然尖声呼喊，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青蔷浑一颤，心中已然若烛照。她知这是谁了——只一瞬间，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夕里、香中，那些条条垂落宛若果实的青木牌。

董天悟走过去，落座。

那歌声骤然停顿，片刻后黑暗中有个声音低低一笑：“如此佳节，作儿的给父皇献歌一曲，也有不妥么？”

——那两个女人，一个目光盈盈的盯着他，仿佛满泪；另一个则垂不语，手里拈着一角糕饼，已然得粉碎，却犹自恍然不觉。

二皇又是嘻嘻一笑：“神仙不就是皇兄你这般打扮吗？父皇最喜神仙了，他看到神仙来祝寿，不知多兴呢！”说着转对靖裕帝声“父皇你说是不是？”

落红满秋千…”

“皇兄，你这个样真好看，就像是青蔷给我讲的神仙——你是来扮神仙给父皇祝寿的吗？”

他那不吉利的白衫在灯影下亮得刺，没人敢在皇城中穿这样代表卑贱、预示死亡的颜，他竟穿着这样的颜来给他的父皇恭贺圣寿！

董天悟的飞一般地扫过左边第一席，沈淑妃正将天启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呵疼呵，笑靥如。

那自然便是大皇董天悟无疑。

“‘白仙’！‘白仙’娘娘显灵了！”

董天悟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脸上讥诮的笑容早已消失净。而董天启则兀自兴采烈地向他招着手，的脸红扑扑的：

董天悟却依然故我，那酒樽堪堪着他的鬓边飞过，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他则立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还是不变的莫可名状的笑容。

这四句古风便用朱笔写在其中一块木牌之上，那块木牌现在还躺在她的衣箱下面；也正是因为这块木牌，她才险些命丧罗网…她一辈都忘不了。

冰上一旦凿个窟窿，下剩的事情便容易许多，再不长的才也懂得该当怎么了。御前总王公公撇着，招呼小太监们又抬来一张椅放在淑妃娘娘席上——就放在二殿下的旁。

这个母狐狸今夜一改往日富贵奢华气派，只穿了件浅玫的素净装，发简单挽起；反倒是旁的沈婕妤、沈宝林妹二人一着红一着青，光华灿烂不可视。

——伴着那低低的笑声，众人前一，已有个雪白的影穿窗而，幽幽来到御座前，步履飘飘忽忽的，真有三分鬼气，胆小的妃嫔女，早给吓得叫声来。

坐中人大多数并不识得大皇真容，但听他呼“儿臣”，也就明白了此人的份。人尽皆知，董天悟虽生母份低微，却颇受靖裕帝偏，谁料他竟然大闹寿筵…如此行径，实令人瞠目结。

对应这万万没人能料到的变故，在后诡斗中安立命多年的这一主才们，想的太多怕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便都及不上一个孩了。

场面一时间仿佛冻结，面对这样的变故，所有人猝不及防。

——救了她的…那个人，她无时无刻不想忘却，可是…也许…一辈都忘不了的。

——举众噤声、鸦雀不闻之时，一个稚的童声便显得无比清脆可。

在场的上至妃嫔、下至才，从未见过皇上如此震怒。当下各个心知大事不妙，唯恐将这势比雷霆的“天之怒”引到自己上，大气都不敢一——哪里还敢言劝解？

果然，靖裕帝龙颜大怒，劈手夺过一只酒樽丢向他的长。骂：“孽障！你…你不气死朕，便不甘心么？！”

《庆皇恩》的御乐又奏了起来，旋即把一切都盖住了，严严实实地，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靖裕帝早已自御座上站起来，简直似被怪迷惑住一般，径向窗边而去。一室的人呆若木，全然忘记了该当如何。只有服侍二皇的老太监张淮突然大喝一声：“圣驾在此，谁敢冲撞！”

面对如此儿，纵是龙心似铁，也要化了。靖裕帝的面虽依然不霁，却也不再发作。他怜惜地望着天启的笑脸，又望了望似有些茫然的天悟，终于了。

小小的二皇董天启从淑妃娘娘的怀中起来，甜甜招呼：“皇兄，来和我们一坐！”

董天悟向天启：“方才你说什么？”

董天悟脸上的神情冷森然，似笑非笑。他面对靖裕帝，跪下叩首行礼，呼：“儿臣祝父皇万寿——”那“万寿”二字语音拖得极长，听上去充满了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