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佐登时语。

“但是，殿下，淑妃娘娘她…”

“是，虎毒尚不——这样的女人，难不该死么？”

吴良佐的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您说…三殿下？！”

谁料董天悟却苦笑一声，摇摇：“吴叔，你想错了，我只是奇怪，父皇…难不怕害死天启么？”

“…青既已给了惠妃娘娘，想来这次沈家那母狐狸是跑不掉的…你只要秉公办理，他人绝不会看端倪——启儿，他会没事的。”

董天悟的睛一直望着吴良佐，这个本不大善于言辞的铁血男儿在那厢侃侃而谈，满脸的正义凛然，满脸的嫉恶如仇；自己幼时，曾坐在他肩上，去看灯…

良久良久之后，吴良佐：“殿下…这件事关乎您亲弟弟的命…您可知，那金镯的主人，现下便时时刻刻守在二殿下边，二殿下吃的药、喝的，都要经她的手——二殿下的命便在她手里，您置之不理，于心何忍？”

当他终于起了逐鹿的心思，连忙趁打铁，说：“殿下，您此刻应当立时往紫泉殿一行，随机应变才是。”

许久之后，董天悟仿佛才知疼，他茫然摊开手，殷红的血划着两条细线，顺着手腕向下淌。他看着自己被鲜血濡的掌纹，缓缓：

董天悟骤然面如铁，拍案而起，厉声喝：“吴良佐！你既然自问是条汉，你既然自问懂得‘人命关天’，那你便告诉我——我母亲的尸首究竟在哪里？她还活着，是不是？”

满室死寂——只听“喀啦”一声，原来是大皇手中的瓷杯，碎成了几片。

言毕，起，背转过去，似乎便要走了。忽又停步，也不回，低声：

董天悟“嗤”的一笑：“你不用拿敕令来压我，我只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我的，与我无关。”

董天悟淡然截断他的话：“吴叔，你只要看你该看的，说你该说的，便好了。”

吴良佐一愣，登时醒悟。是啊，难怪自己觉得什么地方隐隐不对，果然奇怪！陛下明明知二殿下正是此次谋的目标，不想方设法守护周全，反而…反而将这个儿推到更明显、更让人不得不下手的地方去。简直就像…简直就像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为饵，来掉幽潭里潜伏的那条“大鱼”？

吴统领凛然：“怎会无关？早就有人要预谋危害二殿下——万寿节那晚，不就闹了‘鬼怪’么？即使真有鬼，可难鬼怪也能在人的脖上掐痕迹来？而那个叫小晖的太监明明上来一只眷们的镯，可殿下拿了去之后却再无下文；我去找您讨要，您却反而给我那装着青的木盒——微臣敢问殿下，真的与您无关么？”

董天悟手一，将酒杯用力握住，片刻，方轻声自语：“竟会这样…那她怎还能让他活着…”

“不错，此事并非她所，但你以为她就是清白无辜的么？你可知那青是什么？那其实不过是寻常药所制，服下之后便会面黄肌瘦、神****，还会生些昏眩咳嗽的小疾，日日缠mian病榻，倒并不算什么毒药…但她之所以了来，之所以无时无刻随带着，只是为了天天亲手喂着自己的儿吃下！”

“怎会…”

吴统领愤然而起，怒发戟张，大声：“殿下！我吴良佐虽是个草莽、没读过书的人，但自问还算一条汉，懂得人命关天，不可轻忽！虽然…虽然用纠葛，但毕竟事关一个孩的生死，我今日即使拼却了这脸面情分，断不能让您随便敷衍下去。”

吴良佐急：“殿下！您怎能——”

吴良佐垂首黯然。

——吴良佐静立半晌，忽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称：“殿下，良佐明白了。此次鸩案乃沈淑妃一人所为，与殿下及…锦粹其他的娘娘并无相…但良佐依然有一句话要说：杀人者恒杀之，谁是谁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殿下金尊玉贵，请千万自矜份，三思而后行！”

“谁都有不愿意说给人听的秘密，亦谁都有不顾一切想要的事——虽然那也许不过是件傻事…吴叔，你一定懂得吧？”说着，从怀中掏一条染着斑斑血迹的雪白鲛帕，覆在伤上，攥住、裹。

董天悟的脸上却忽然现了喜：“是么？她在…”

董天悟缓缓摇：“什么金镯？我并不知。”

不…会吧…

吴良佐再也捺不住，大声：“殿下，此事攸关太殿下的生死，陛下敕令微臣彻查，还望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错，那孩据说有些…痴愚的迹象，早上学的东西晚上便忘记，若不是因为不好，早该去内书房了——可若去了，那还瞒得住谁？”

“殿下，娘娘确实已经故去了，请您千万不要胡思想…还有，臣相信，当日是非曲折，终有一天，当您真正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必定会知的——臣衷心期待着，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