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蓝…染蓝…

青蔷“嗯”了一声，依然望着殿外，狂风夹着雪片从打开的窗的隙间倒卷来，拍在她脸上，她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青蔷勉一笑，心悠悠地沉落下去：“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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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忽然一阵鼻酸，哽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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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翠自帘外来，不住抹着泪。

小丫猛地一，脸上的泪又落了下来。

翠裹着一件半旧的雪褂，脚踩唐屐，急急地去了；一行足迹旋即湮没于不停下坠的残琼碎玉之中。沈青蔷的睛定定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若有所思，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主？”翠小心翼翼“落雪了，把窗…放下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遥遥的黑暗的彼端，忽然现了一个渺茫影。一席极致绚丽的装，满璀璨珠翠，只是立在雪中，一动不动，片言不发。

夜风呼啸而过，沈青蔷静立于平澜殿内，窗外是夜时分开始降下的、靖裕十三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紫泉殿上上下下，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吧…

“…何必这么黯然？你不是一直想当皇后么？朕答应你，明天，你就是皇后了。朕会赐你最好听的谥号；赐你让整个天下侧目，让言官们的奏折纷飞有如雪片的最鼎盛的葬仪；你会躺在上官皇后边，在朕的地里等着，你不会寂寞——”

青蔷忽然开，却只问：“染蓝呢？”

青蔷长长叹息一声，摇：“…何必呢？不过是为着活命罢了，我不怪她——你再跑一趟，接她回来吧。如果…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靖裕帝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许久，方才答：“你们到朕的边来，难是为了朕这个人吗？你们既已下定决心委‘帝王’，难还奢望朕以‘人心’对你们？这满的女人、满殿的朝臣，谁不是在向一个皇座叩拜？谁不是在向一龙袍谄媚？你们在乎过皇座上的人是谁么？在乎过龙袍里的人是不是朕呢？…真心对朕的，可以让朕以‘人心’相对的…那个人，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姑母？”沈青蔷愣住，多年之前第一次见到淑妃娘娘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的装扮，站在自己面前，宛若天上神仙。

青蔷忽然风一般冲了去，不顾上单薄的衣衫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你可曾去过江南？你可曾吃过莲？你可知那莲心，究竟是什么味？

——沈青蔷的心中立时便是一痛，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似的。

——他也曾替她画眉，也曾称赞她的貌，也曾在她瓷白的肩胛上啮一个一个殷红的齿印，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儿…

晚了，她想，怕是已经…晚了。

“玲珑回来了，可伤得厉害，在后休息呢。她叫我回主一声，这几天不能伺候了…”

沈青蔷依然缄默无语。

孩，挑选一样玩、喜它，烦腻后随即毁坏它，连眉都不皱一下——沈莲心为这一切而赫然到可悲可笑。

雪一阵似一阵，漫天飞舞的洁白朵自铅灰云的隙间飞舞而落，天地一片茫茫。沈青蔷突然间便生了一奇妙的幻觉：仿佛自己正旁观着一场华丽的殡——无数的看不见的手在向天空抛撒着大把大把的纸钱…没有丧乐，没有歌，有的只是那些隐形的逝者，她们的嚎哭与狂笑，生生搅在一起，化成风里的呜咽。

翠的声音立时便哑了下去：“染蓝说…说她对不起主，没脸回来…我拜托紫泉殿的们照料了。”

“…这就是‘帝王之心’么？那你的‘人心’呢？”她忍不住问。

——这场葬礼喧嚣无比，却又寂寞如斯。便宛如女，一生的故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