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修改版） [38]liu灯

六月六日是俗例的liu灯节。这一天，从傍晚开始，只要是京师的女子，无论贫富贵贱，都会三三两两结伴到城南的曲江池上去放莲hua灯。小小的摇曳的火苗包裹在一层层nen粉的huaban里，透chu温暖的光，将这夜se中漆黑的水面照亮了。

前半夜“放灯”，岸上的人mo肩接踵，放chu去的是心底的希冀，看着那属于自己的火光渐漂渐远，渐渐地和别人的希望汇在一chu1，成为一片光的洪liu；默默祈祷着诸事顺遂，mei梦成真。而后半夜“捞灯”，人也不见少，传说这liu到近chu1还未沉没的莲hua灯，会成为爱情的庇佑，那些待嫁的女儿，那些“悔叫夫婿觅封侯”的妻，便在夜幕的掩映下于岸边徘徊，久久寻觅，久久不散。

从曲江池一直向北，越过一条一条的官dao，一层一层的里巷，越过高耸的gong墙，那片黄se琉璃瓦覆盖着的琼楼玉宇就是内廷。gong中的女子也是一样，她们虽不能踏chu这个四方界限，但gong苑内也有御水，她们也有说不chu口的希望，也有渴求爱情的心。每到liu灯节前夕，gong中巧手的太监们就成了满gong人争抢的香饽饽，能不能得到一盏jing1致的莲hua灯，也几乎成了gong女们容貌xing情手段shen份的标尺——只是，在gong内的liu灯节是只有上半夜的。

靖裕十七年的六月六日，将近子时了，两个小gong女却依然在御hua园的昆明池畔徘徊不去。其中一个遥遥望着远chu1星星点点的光影，跺脚叹息：

“走错了，我们该到那边去的，可真倒霉。”

夜se朦胧，月se朦胧，点点的星子挂在高空，星芒下看不清她的面貌，只隐约可见shen材高挑，pi肤很白，两个yan睛亮晶晶的。

站在她shen边的另一位gong女扯着她的衫子，小声dao：

“姐姐，既然捞不到了，还是快走吧。时候快到了，等gong门下了钥、太监们打了更，还在hua园里走动的话，可是犯gong规的。”

那yan睛很亮的gong女一仰tou，dao：“你怕？我可不怕。今日可是六月六啊，哪一年巡更的人不是睁一只yan闭一只yan的，叫她们笑我没有灯放，我今年非要捞一盏回去给她们瞧瞧不可！”

那胆小的gong女扯得更jin：“好姐姐，求你了，要不然我们往回走吧？这边过去，快到…快到锦粹gong了，那里不干不净的，还是别…”

“锦粹gong？锦粹gong怎么了？我听说皇上最喜huan的沈昭媛，不就是住在锦粹gong吗？”

那胆小gong女急忙tiao上去捂她的嘴，左顾右盼不迭，好容易确定真的四下无人，才拼命压低嗓子，小声dao：“嘘…姐姐，你是才从绣房里上来的，不知dao那也理所当然。妹妹虽年轻，可毕竟进来得早，且是一进来就分到主子们shen边伺候的，这个中缘由，现下实在不好说，还是早早跟妹妹回去吧，改日我再讲给你听不迟——”

那高挑的gong女犹豫再四，终于还是点tou答应，任她扯着向回走。可又实在不甘心，走不了两步便回tou望一yan，心下总希冀着能有奇迹发生。那胆小gong女尽力拉着她，口中犹自cui促：“姐姐别耽搁了，真的就要过子时了…”却忽然手中一空，待回tou时，却见同伴早已顺着来路跑了回去，一边跑还一边用手指虚点着湖心的一点亮光，叫dao：“快看！杏儿，你快看啊！”——果有一盏莲hua灯，不知怎的离了群，飘飘dangdang的，竟向这边来了。

杏儿拼命跺脚，想叫住她可又实在不敢chu声呼唤，只有拼命跟了上去，心下火烧火燎，只求千万不要闹chu什么luan子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御苑里的昆明池岸跑了很久，摸着黑，好几次险些跌倒在地。yan见着那水面上的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忽然，光点消失了，那当先的高挑gong女心下一沉，只当这hua灯上的烛台已烧尽，或是波狼打来莲台翻覆，一gu脑倾入水底了。正万分沮丧间，忽见不远chu1一排垂柳后面，幽幽转chu一簇颤巍巍的hua火来，原来是虚惊一场，那莲灯已飘到了yan前。

高挑gong女开心极了，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绕过半条沙堤。yan见只差丈许远近，却突然从沙堤那边走chu来一个宽袍阔袖的女子，俯下shen去，将那盏莲灯捞在手中。

“哎呀！我的——”

才喊了一半，那gong女已猛然想到不好，急急把“hua灯”两个字缩了回去。可那女子却已听见了，她手持hua灯站起shen来，转向她，轻声问：

“怎的？这是你的灯么？”

高挑gong女仔细端详面前的人，只见她站在摇曳的淡淡光yun里，年轻很轻，相貌很mei，却没有梳妆，只tou发松松挽了个髻子，垂在一边。那人见她不说话，便对她笑dao：“我并不知dao是你的，还给你吧。”说着真伸手递了过来，等她接。莲灯里闪烁的光照chu一截如玉的小臂，上面tao着一只细金丝镯子。

高挑gong女委屈地摇摇tou，说dao：“算了，没用了。”从来只有亲手自水中捞起来的莲灯才灵验，否则那些仕女们也不用从半夜一直找到天亮的。

那女子见她语气黯然，似也有些歉意，便dao：“对不住，我可真不知dao是你的灯…”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chu口，那高挑gong女反来了气，愤愤dao：“这位姐姐骗谁来的？谁不知dao六月六日放灯捞灯的故事？你